尹兰说的很轻,即使陆崖之前早想到此节,此刻听来仍如同遭了雷击一般,虎躯一颤,站了起来,将尹兰吓了一跳。
陆崖脑中飞快地思索,尹兰的义父是张世杰,江虎若真是江钲之子,那肖玉天莫非便是小皇帝赵?m?因此江虎才对他如此恭敬。想到这里,顿觉豁然开朗。
“那你义父现在何处?”陆崖又坐下来问道。
尹兰道:“义父现在苏州城外的轩辕庄,是那里的管家。”
陆崖道:“那庄主便是你表哥了?”
尹兰道:“我表哥不在那住,肖玉天其实也不是我表哥,只是义父让我这么叫,他不经常来的。那轩辕庄庄主是姓杨的。”
陆崖自言自语道:“杨庄主。”
尹兰道:“其实我们也是上个月才来的,庄内的人都神神秘秘的,庄主也很少在,他的生意太多,是苏州的首富,因此轩辕庄在苏州一带很有名的。”
陆崖想,是了,既然张世杰来到苏州,必然有大事,怎能以自己本来的身份示人?这姓杨的恐怕只是个掩人耳目的摆设,又或者安排在苏州的眼线,究竟谁当庄主都不重要,因为说的算的人不是他,而是张世杰或者肖玉天。也许我想的不对?这个张世杰与原来的宋朝太傅同名?不会,那江虎像极了江钲,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
尹兰见陆崖又在想事情,便道:“你这人真奇怪,老是想什么呢?”
陆崖望了望窗外,道:“你看,天快亮了,我在想等下我怎么跟你出去。”
尹兰也看了看窗外,道:“天哪里亮了?骗人,不过应该也快四更天了吧。”
陆崖道:“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趁现在走,等下天大亮就不好出去了。”
陆崖将换下来的衣服打了个包袱,便与尹兰出了李家文阁,那守门的两个官兵仍在打盹,二人轻手轻脚来到城南,城门刚刚打开,东方的朝阳还未露头,却把天边已经染出了一抹红色。尹兰紧了紧斗篷,觉得有些冷,回想起昨晚与眼前这位牵马的少年的彻夜倾谈,又觉得心中一暖,她不知道多久没与别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这时却见陆崖牵着马在前面突然不走了。
尹兰问道:“怎么不走了?”
陆崖背对着她,道:“等下到了关帝庙,便要与你分别,我要回师父那里去,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与你见面。可我还没见过你的样子。”
尹兰闻听竟然心中一酸,若就这样分别,自己也不能再轻易出来,这辈子恐怕真的无法与他再见了,忽然觉得有些不舍,转念又想从我被义父收养的那天起,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何不在分别之前了却了眼前这个人的心愿呢?
尹兰轻轻地摘下面纱,然后对陆崖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转过来。”那声音细弱蚊蚋,口气却坚定异常。
陆崖转过身来,却看到一张美如天仙一样的脸,玲珑剔透的鼻子,带着笑意的嘴唇,再加上星星般闪烁的眼睛,此刻太阳露出了个薄边,朝阳印衬下,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纤弱女子,伫立在晨辉中,他如醉了一般,眼睛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动也不愿动一下。
尹兰觉得害羞,道:“好了,看够了?”说着将面纱又戴好。
陆崖仍然看着她的眼睛,痴痴傻傻地说道:“怎么会看够?这一辈子也看不够。”
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赞自己漂亮,尹兰也不例外,尤其陆崖如痴如傻的样子,更叫她觉得开心,但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义父和表哥都不愿意我给别人看见,你知道的。现在你看到了我,就算将来我们不再见面了,也要记得我的样子哦。”
陆崖仍然呆呆地看着她,道:“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只几个字,却说得非常真诚,尹兰不禁也有些感动,但转念一想,不忘又当如何?你与我不过萍水之交,注定有缘无份,在这一生中,咱们两个只是路人罢了,即使此刻你对我有再多的情义也是枉然。
想到这,尹兰把心收了回来,对陆崖道:“看看能出去了不。”
天色又亮了些,一些人生意人在城门走动。陆崖一直低着头,牵着马,尹兰在马上高坐,就这样混在人群里面,眼看就要出得城去,忽然背后有人喊:“那两位小娘子不要走啊。”
陆崖、尹兰同时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