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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诺贤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他额头再一次冒出了阵阵虚汗。
“若若,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他怔怔看着遗嘱二字,沉默了许久,才提笔在遗嘱下面的空白纸上,写下一个若字。如果可以,他想将这个字刻在心里,映入灵魂里。
一个若字,是不舍。
两个若字,是不甘。
三个若字,是绝望。
四个若字,是妥协。
五个若字,是诀别。
满篇的若若,是我爱你。
顾诺贤停下笔,他看着桌上写满了纪若名字的纸张,突然低声抽噎起来。“以前是你总不辞而别,这一次,该是我任性一次了…”顾诺贤拄着拐杖走到窗前,他拉开窗帘,看到漫天被撕扯碎开,无声从天空落下的白雪,任由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滴落。
他不想死!
—*—
四合院内,纪若拿出从顾家带来的食盒。她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着纪谱霖身前。距离那场手术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纪谱霖现在已经能下床坐立了。
但他,还是不能下地长时间走路。
“这么多,吃不完!”纪谱霖终于收回贪恋在女儿身上的视线,有些埋怨。“这不是浪费么?”他看着满桌饭菜,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好久不见纪若,如今见到女儿平安归来,当爹的心里自然松了口气。
纪若摇摇头,直说道:“不多,我陪你吃。”
“那敢情好!”纪谱霖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进嘴里。他嚼了嚼,才说:“这菜不是你做的,也不是女婿做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顾诺贤做的?”纪若给纪谱霖倒了一小杯牛奶,以此来代替酒水。纪谱霖咂咂嘴,才意犹未尽,满脸怀念说:“女婿做的东西,可比这个好吃多了!”
之前那一段时间,他可吃过不少顾诺贤做的东西。
他那女婿啊,还真是万能的全才。
听到阿爹夸奖顾诺贤,纪若第一次不觉得高兴,心里还很酸闷。“我也想吃他做的饭菜…”纪若说完,突然红了眼睛。纪谱霖愣愣看她这夸张的反应,他浑浊中又不失清明的眼睛里,突然多出一丝错愕。“女婿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纪谱霖放下筷子,也无心吃饭了。
纪若擦了擦眼睛,才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给纪谱霖听。“他的伤,是我害的。”最后,纪若就说了这一句话。说完,刚止住的悲伤情绪,又一次决堤了。
纪谱霖叹了口气,直说道:“作孽啊!作孽啊!”女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病毒又要发作了…“哎!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得他那么做啊!”
纪谱霖抬手锤打自己的双腿,一脸的悲悯。
纪若赶紧握住纪谱霖的手,对他说:“阿爹,你跟他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他这么做,不过是太爱我了。可我傻啊,竟为了屁大点小事跑去m国,惹出这么多事端出来。”
纪谱霖看着纪若自我愧疚,自我忏悔,心里也很乱。
“好了不说了,阿爹,快吃饭。吃完了饭,我还得回去陪他,他醒来若是见不到我,又该心有不安了!”纪若给纪谱霖碗里夹了点菜,这才低头闷闷吃了起来。
纪谱霖低声叹了好几口气,才将就着吃了些饭菜。
吃完饭,纪谱霖拄着拐杖在院子散步。纪若替他换了床单,又把新买的衣服叠好,放在衣柜里。她走出房间,就看见拄着拐杖,站在四合院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纪谱霖。
纪若看着阿爹越发苍老的背影,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反复出现二十年前发生事故的那一晚。
若非是纪谱霖,她早就死了!
纪若脚踩在白雪山上,只踩得雪地咯吱作响。知道是纪若靠近,纪谱霖也没转身。直到,一双纤细的长臂将他身子抱住,纪谱霖这才愕然垂下眼来。
“怎么了这事?”纪谱霖一愣一愣的,被纪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纪若脑袋搁在纪谱霖肩膀上,直摇头。
“丫头,是不是心里集了太多事,累了?”纪谱霖拍拍腰间那只手,才说:“没事,这不还有阿爹么?你心里有事,就跟我说。咱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纪若喉咙上下滚了滚,她收紧怀抱,才支支吾吾说道:“阿爹,二十年来,感谢你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