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凯亲送了两位贵客之后,折返父亲的正院,浓浓的药味充斥室内,徐老将军问:“都走了。”
“嗯,父亲。”
徐文凯小心扶老父躺下,给他抚胸顺气,又伺候着用了一回痰盂,却掩不住忧心忡忡:“爹,您这……老肃王能同意吗?这宗室里头能愿意?”
他并不怎么看好的,毕竟,季元昊这一支血缘关系实在有点太远了,而前头老肃王和宗室可都是一头热想重扶嫡支的。
“那怎么办?”
徐老将军反问,但凡嫡支和近宗有个能扶得起来并弹压得住杨延宗季元昊的,他也不用斟酌这么久。
徐老将军见长子哑口无言,他不禁叹了口气:“其实啊,说服老肃王还不是最难的。”
最棘手的,还是杨延宗啊!
这杨延宗可不是省油的灯啊,他和季元昊之间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将来必酿大祸啊。
“爹,您先歇吧,有什么,明天醒了再说?”
徐文凯看老父病重仍不得不殚精竭虑,心酸心疼,赶紧劝说他快些休息。
徐老将军头昏沉沉的,实在有些支应不住了,点了点头,卧下不多时,就沉沉昏睡了过去。
徐文凯守了半宿,才和兄弟换了班,囫囵和衣睡下。
徐老将军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歇了一宿,次日精神稍好了一点,就立即撑着叫人找来了老肃王。
这年过半百的表兄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但徐老将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愣是废了几天的功夫成功说服了老肃王。
最终,两人联手将宗室激烈的反对声音弹压下去。
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拖得不能再拖了。
朝野上下都压不住议论纷纷了,帝位继承人必须马上宣布了。
然而在往外宣布之前,徐老将军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
徐老将军再见季元昊,是在三天之后。
季元昊进房时,徐老将军刚好在徐文凯搀扶下恰在隔间的恭房出来,他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徐老将军另一边胳膊。
徐老将军看着更虚弱了几分,这几天损耗的心神让他身体已经接近一种强弩之末的状态,触手才发现他手臂在抖索着,骨瘦如柴,让人心弦都为之一紧。
只即便如此,徐老将军的眸光却依旧极锋锐。
被扶回床头靠坐下之后,他屏退了徐文凯,并且吩咐一应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违者打死不论,徐老将军脸颊已经瘦得凹陷下去了,甚至能看见颅骨的形状,但一双老眼却依旧精光湛然。
脚步声渐去渐远,他定定注视着季元昊,良久,方道:“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徐老将军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眼前的季元昊,他把宗室适龄者都看遍了,没有比眼前青年更好的了。
季元昊有他的消息来源和猜度,他心里有数,但真听到徐老将军这一句话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心血上涌,季元昊一拂下摆单膝下跪,拱手锵声:“元昊定不负老将军所期!”
“老将军高义,元昊永生难忘!!”
徐老将军笑了下,他慢慢靠在身后的引枕上,“我一半血脉出自季氏,幼年承外祖父照拂多欸,这是我能为季氏做的最后一点事。”
谈不上高义不高义。
徐老将军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大庆数百载基业延绵至今,如今前有十王之乱,后有坤氏祸乱宫闱朝纲,持续长达十数载,影响甚深。国运不昌,亟待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