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无言,吕德权怒道:“说话!”
有兵统这才上前一步,道:“公子,如今这哪里还有三千兵马?昨日一战,守军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只剩了两千伤兵休整,还有八百老弱之兵。”说着那兵统在吕德权面前跪了下来:“公子……退守吧……何必逞一时之气?汉中丛山环绕,易守难攻,关卡林立,若他们敢进来,拖也把他们拖死……公子……”
“你们都不懂……”说着吕德权焦躁地踱起步来,他有些激愤地道:“你们都不懂!你们可知道,何为御敌于封郡之外?父亲十多年苦心,终于将汉中经营得如此,鸡犬之声相闻,邻里相望……我告诉你们,我寸土都不会让!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汉中的守将?你们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世家破我寒门之关防,谓之诱敌深入?你们究竟还是不是寒门的部属?”
另一位军统见吕德权动了怒,亦上前一步伏地道:“公子,公子!且战且退,守关罢!就如二公子所说,深藏于野,出奇兵!汉中三面险关,大有可为啊!公子……”
“你……你……你们……”吕德权的额头上爆出青筋,手指颤抖地指着两人,“你们就听那个逃窜的无知之徒撺掇?他什么时候说的?什么时候跟你们说的?”
其中一军统道:“二公子早就这么说啊!汉中守军都知道二公子之主张!虽然他如今居于出龙山下,可他日日关心着战局,常常送信给诸将打气……”
另一位军统在一旁亦动容道:“是,是……前阵子那位典将军在右路军便以犄角之战破了联军左先锋,听说便是二公子运筹帷幄之中,终决胜千里之外……”
“来人……”吕德权尚未听完,便咬牙切齿地道:“尔等不服我号令,妄议军政,不调兵甲!该当何罪?”
“公子,公子!三千兵甲您现在要末将去哪里找?”
“不遵号令调兵甲者,斩!”
汉中守军刚刚在于联军中路先锋队的交战中,抛了头颅,洒了热血,如今刚回到营中,等待他们的不是战功封赏,而是自己人的屠刀。他们的鲜血飘散了,那血腥味道,从阵前一直飘到敌阵,一直飘满了汉中全郡的守军。
雍驰在大帐中看着战报,对联军势如破竹十分满意,丢下战报,他嘲弄地笑了笑:“竖子!”
只见那战报上明白写着,三位跟随吕德权守汉中门户的兵统,在阵前被冤杀了——由是军心大溃!
雍驰所帅之联军前锋部得了消息,星夜来袭,吕德权带着人溃逃如奔。
汉中门户,由此大开。
而与此同时,哀鸿飞遍了汉中各地,一时间,郡中皆震,无人不心寒。在出龙山下的古骜此时亦接到了信,怀歆在旁问道:“如何?”
古骜站起身,披上战甲,对怀歆道:“时机,到了。”
怀歆一愣,忙把放在一边的雕花短剑拿起,递给古骜。这柄剑乃是怀父赠与,后来古骜交予梅隽,梅隽离开时,又挂在了墙上,下面拴着那副‘就此别过,望君珍重’的信笺。自那时起,它便被古骜收回,佩戴在腰间。
古骜接过了剑,怀歆快步小跑出门,又立即去寻人,去给古骜牵马。
出龙山下一时间聚集了两百田家青壮,都是这些日子古骜与怀歆两人择选而出,平日便在村中以行伍操练。
古骜此时便下令给每人发了刀剑,整装齐备,一行人星夜向郡城赶去!
月色撩人,行军之中,人人手中皆举起火把,队伍隔肩而列,蜿蜒在山间,古骜回头望去,宛如见到了一条盘踞于野的火龙!
出龙之山,势如其名。
行军甚疾,烈风割面。
一路之上,县中隘中各路汉中守军,但凡见是古骜,皆开关放行。有人甚至率众加入了队伍,与古骜作礼道:“二公子!”
没有通关铭牌,亦没有通行文书,队伍却越聚越多,一路浩浩荡荡地赶到了郡城之下!
绵延数里的火把,照亮了夜空,亦照亮了人心。
郡城楼上,田榕在夜色中现身,他对古骜招了招手,古骜颔首示意,田榕又对身旁守城将领说了几句话,汉中郡城的大门,就此打开!
打着火把的军队,如洪水一般倾泻入了郡城之内,战马嘶啼之声零落响起,众人的步伐沉沉,敲动着每一块石阶,回响在城中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支持古骜的部队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五万兵甲陆陆续续进城,一时间齐聚了郡府。他们将古骜奉在了中心,团团围住了郡府。
“二公子!”
“二公子!”
“二公子!”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古骜身后是无数的火把,如照亮的天际一般熊熊燃着烈光!
郡府守卫的兵甲悄然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古骜轻轻抬手,示意身后不再出言。身后的喝声渐渐落了下来,古骜翻身下马,疾步来到门前,对守卫道:“我等,要见吕公子。”
话音刚落,门中却走出了一位虞家部曲。古骜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之前虞君樊遣至,陪着自己游历诸郡的那位。那虞家部曲走到古骜身前,躬身道:“请二公子入内相商,不可携兵带甲。”
那部曲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几位兵统便大声道:“让大公子出来!让大公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