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霆刚巧戴上了眼镜,向上推了推,镜片之外折射出一道白光。
别的兄弟可能不知道,但是杜墨淳是清楚的。
他和宋浅浅之间,真的并不像是表面上看的这样简单。
还隔着一个池洛。
莫司霆说:“挺好的。”
杜墨淳开门走了出去,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莫司霆一个人。
莫司霆敲打键盘的手慢慢的放缓了下来,最终,将鼻梁上的镜框给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他和宋浅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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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气,午后难得静好,头顶仍然是大朵大朵的白净云彩,天边的黑色流云好像是涂抹不尽的墨水,一点点浸染过来。
宋浅浅停住了脚步,湮没在忙碌奔走的人群中,仰望着摩天大楼,突然记起了池洛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人一旦忘记了自己最温暖的梦想,就会丧失辨别力,跟身边的人一样,最后灰成人群。”
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的艳阳天,午后的惨白阳光有一些刺目,池洛干净的白色衬衫上沾染着阳光的味道,显得清爽又俊朗,就这样不期然的走进了纯真的宋浅浅心中,她心底蓦然升腾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这大概就是“最温暖的梦想”吧。
多傻啊。
宋浅浅苦涩的扬起嘴角,姐姐宋婷曾经说过,“宋浅浅,其实你是表面阳光灿烂横行无阻,其实心里怕的要命。”
宋婷看什么东西都能够一针见血,直中要害,这是宋浅浅一直渴望拥有的,只是那个时候,笑得眼泪都淌出来的宋浅浅,有一种想要把一脸睿智精明的宋婷淹死在波澜壮阔的澜沧江里的冲动。
宋浅浅忽然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她坐在马路旁落满尘土的台阶上,将脸埋入膝弯,宽大的外衫映衬着这样的娇小身影让人心怜。
莫司霆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朵川流不息中唯美的带露花苞。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真正碰上了文学书本或者言情小说上才会出现的文雅词句,行人如同水流一样匆匆流走,而两人隔了一条行人街,时光静止,岁月静好。
其实,平凡的生活本就是一本言情小说,只是尚且没有有心人将它印在纸上而已。
莫司霆从人行道的另一边绕过去,然后从背后环住宋浅浅,高大的身躯整个包裹住身形娇小的女孩儿,柔声安慰道:“浅浅,不要哭了,是我错了。”
宋浅浅原本悬空的心就这样不设防的放了下来,她不是孤单一人。宋浅浅回身捶打莫司霆的胸口,用微啜泣的低哑声音说道:“都是你,是你把我赶出来的,都是你不对……”她哭,她闹,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一样的洒脱自然。
莫司霆轻声抚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开会的时候扣你电话,我不该没有跟你说清楚和九博的合资计划,我不该生气的时候赶你走,我不该……”
千不该万不该,却不能错过你。
父亲对她说过,“宋浅浅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一旦打破了那个所谓的度量,喜剧也会演绎成悲剧的。”
只是,注定的,就是注定的,莫司霆一直认为,宋浅浅就是他的注定。
三年前,商场巨头何老爷子六十五岁大寿,莫司霆作为盛业的主要创业者之一,自然是不可缺席。
当时的他多么的意气风发,没有家族背后的强大支撑,白手起家,一路打拼,从网络行业一直扩展到珠宝行业,从白手的不名一文一直到资产万贯的商业巨头,虽然说到中后期,容凌、贺西珏几个兄弟也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起初的艰辛卓绝,绝对不是现在硕大的资产后,所谓的一句话一个单子一顿酒宴就能够摆平的,或许一连几个月你都是在跑同一个企业要赞助,而得到的回答依旧是“NO”。
宴席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莫司霆香槟红酒白兰地喝了不少,其实他的酒量不差,却是喝的杂了,感到头脑有一些晕晕的,索性到花园里逛上一逛。
花园中林木葱茏,湖水林零,使得原本应该闷热的夏多了一丝清爽。何家老宅是上世纪法租界的古老别墅,花园面积十分大,莫司霆走着没有灯光的夜路,映衬着好像回到了几十年代的黑白世界。
莫司霆站在这一片天然的湖水畔,凝望着水面上破碎摇曳的月影光影,恍然听到身后的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闪身,站到了一棵百年梧桐的华盖阴影之下,与茫茫夜色融为一色。
忽然的动作,甚至连头脑的指令都不曾发出,莫司霆当时也是疑惑了好久,事后回想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宋浅浅穿着的大学入学时军训的绿色迷彩,满脸的稚嫩随着皎洁的月光,竟然映照出一种罕见的绝色。她踢着茵茵绿草间的石子,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宋浅浅,你现在是一个人了,你要坚强,宋浅浅,前面的路还很长,你要坚定的走下去,宋浅浅。”
她不停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时刻提醒着自己,宋浅浅,正在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是一个叫做宋浅浅的女孩儿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其他任何事情,云淡风轻。
她俯□去,捡起一块鹅卵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湖心掷去,“啪”的一声,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这样的一掷,也在莫司霆心里飘荡起点点涟漪。
静好的夏夜,莫司霆双手插在西服的裤兜中,嘴角衔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目光定格在湖边静止的身影,还有脸颊旁偶尔掩映月光的润泽,像极了传奇故事中的王子。
“宋浅浅,我记住你了。”
第二次见宋浅浅,是在盛世名下的深蓝,最大的酒楼。
莫司霆酒宴途中离席去了趟洗手间,顺手点上一支烟,慵懒无比的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