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我是来办案的,这事还得求你呢。”
“老师要学生什么,学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我可感激涕零啊。是这样的,你知道马小杰的案子吗?”
“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当事人不承认他杀人,委托我来松荫复查,所以,我要看当时办案的卷宗。”
“我想起来了,当时马小杰才17岁,所以没被判死刑,怎么,你觉得这是案子有问题吗?”
“不敢肯定,但有些蹊跷。”
“当时我是陪审员,整个案件证据充分确凿,犯罪事实清楚,作案动机明确,作案人没在法庭上翻供,我看这案子很难翻。”
“但我觉得还是有问题,听当事人说,警方是由死者门把上的指纹、留在现场的足迹、邻居大爷目击马小杰案发时从死者家跑出来、以及在马坳村后的风水林找到的凶器来给马小杰定罪的。当然,还有马小杰当时的口供。”
“差不多吧。”
“我觉得这些证据不能构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现在办案是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从而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但是,当时公检法三家都认为这些证据和马小杰本人的口供,已经开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可以判决他的刑。”
“马小杰说案发时,他去张天向家,帮助他女儿王凤枝做功课,结果王凤枝上山采茶了,马小杰见屋里没人,正想回家,这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才推开张天向卧室的门,看见张天向被杀死在床上,他怕得要命,赶紧跑了。所以,他的指纹才会留在门把上,也才会被邻居的大爷所目击。”
“虽然马小杰这么说,但凶器扔在了村后的风水林里,马小杰总不可能为了认罪而未卜先知吧?”
“所以,我要查看当时的卷宗,根据马坳村的村民和马小杰的同学与老师反映,马小杰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生性本分内向,不像个杀人犯。”
“这个嘛……当时负责办案的刑警队长黄峰,现在已经当上副县长,正分管公安这块,假如这真是一桩错案的话……怎么说呢?假如你想复查,我怕会引起他的强烈不满……”鲁院长似乎有些为难。
“难道他为了面子,让一个错案永远错下去?让马小杰在监狱呆一辈子?我相信黄副县长有改正错误的胸怀和勇气,何况这案子又不是他一个人办的。”
“好吧,我明天叫保管员把卷宗拿给你看,顺便把当时的办案人和黄县长都请来吃饭,到那时你和他们商量。”
“还是我来请吧。”
“那可不行,你不远千里来到我的地盘上,哪有你请客的道理,你是我的老师,我必须尽一下地主之谊。”鲁院长一挥手,示意就让他做东。
6
第二天傍晚,鲁院长打电话给沈雄,叫他去他办公室拿案卷,然后一起去松荫大酒店吃饭,他差不多把当年侦办马小杰案子的人都请来了。沈雄很高兴,没想到这事还挺顺利的。
他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再穿上黑色的西装,在镜子照了照,觉得挺满意,于是拿起手包,下楼去开车,他把车停在法院楼下,到来鲁院长的办公室,鲁院长正好在打电话,示意他等一会儿,5分钟之后,鲁院长放下电话,把一袋子厚厚的案卷交给他。沈雄把案卷放进手包,在上面摁了一下,生怕它会跑掉一样。
鲁院长坐沈雄的车来到松荫大酒店,他俩乘电梯来到三楼,被服务员领进一个装修华丽安静雅致的房间坐下,此时是傍晚6点,但其他客人还没来,他俩坐下边喝茶边闲聊。鲁院长说唯一没来的是江一山,因为他已经调到省城滨海区分局当刑警队长了。沈雄认识江一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业务水平很高的刑警,但是,江一山当年怎么没看出这是一桩冤案呢?这让沈雄百思不解。
一会儿,他们陆续登场了,鲁院长一一把来宾介绍给沈雄,第一位是副县长黄峰,他已年近5旬,中等个子,偏壮的身板,但并不臃肿,脸上泛着红光,神采奕奕,显出精明强干的气质。
第二位是当年的刘所长,现在已当上公安局副局长,他高大粗壮,脸上有不少麻子,眼睛凹陷,但很有神。
第三位是干警陈华,他年过40岁,身材高瘦,微微有些佝偻,眼睛不大,戴着一副眼镜,内敛而谦卑地看着沈雄,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十年过去了,别人都升官了,他还在刑警队当干警,只是肩上的警衔多了一颗星。
第四位是当时的郑法医,他最年轻,不到40岁,一直勤勤恳恳干着法医这行,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眼睛流转的速度很慢,似乎总在沉思着什么。
沈雄站起来,和他们握手寒喧,然后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说着请多多关照之类的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