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君子之约?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路远行本想出声问个明白,却又垂下了脑袋。
事实上连方容自己都有些惊讶,在这个关头竟然还能顾得上一句随口应下的话。可能是因为皇帝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尽管非常可恨,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所以在临走之前,就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此次离京,大概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路远行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路深深看着他的后脑勺,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容背后也没长眼,当然没有看见。
在皇宫这个地界,并不需要谁去带路,他带着路远行轻车熟路走近了御书房。
离老远,就能看见御书房里三层外三层裹了数不清的人。
有宫妃的哭声从内围传来,方容顿住,他隐隐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有一瞬间,方容竟然不愿意再往前走。他回头看了一眼路远行,没等路远行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他很快又转了回去,迈开腿跑向了门口。
宫内鲜有不认识安王的人,别说安王穿着一身宫人的衣服,即使他不穿衣服,面前的这些人也照样会低下头让出一条路来。
走进御书房的这条路,满是晃眼的血。
路远行在他往前跑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藏身在哪里了,他独自绕过跪作一团的宫妃,走到了御书房门前。安西祥这时走过来:&ldo;王爷,你可算到了。&rdo;他语带悲戚。
连他都这副模样。
方容直觉自己举起的手重若千斤,他以为一时半会他举不起手来,可不是,他轻轻松松就抬手推开了房门。
御书房内,方冀穿着龙袍端坐在桌前,他脸色苍白,胸前的血像流不尽似的往外淌,没有包扎。方容喘息一声,说:&ldo;御医呢?&rdo;这句话连安西祥都没听清,他大喊:&ldo;御医呢!&rdo;他回身一望,太医院的这群废物跪了满地,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他们被这样凌厉的眼神一扫,霎时语带嗫嚅:&ldo;安,安王殿下……&rdo;
&ldo;二哥,你把门关起来。&rdo;方冀说:&ldo;我不想要见到他们。&rdo;他说话带着重伤的虚弱,声音大不到哪里去。
安西祥也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方容,他没有说话,方容也不想听他说话。
&ldo;二哥……&rdo;
方容终于发现自己的情绪今天有些不对劲,他深深吸口气,转身走进了这间方冀刻意保持正常的御书房。
门渐渐闭合,隔绝了无数双眼睛的视线。
方容看着方冀,不知道这位任性的皇帝现在又是想要干什么,基于一个兄长该有的素质,他说:&ldo;再不包扎,你会流血过多的。&rdo;他没说死,但是他猜方冀该明白。
方冀确实明白,他反而笑了笑:&ldo;二哥,我活不了了。&rdo;
方容静静看着他。
&ldo;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rdo;方冀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ldo;你不是早就想让我去死吗?&rdo;说完他看了看方容的穿着:&ldo;我已经想到了,你今天就会走。&rdo;
方容说:&ldo;你想死?&rdo;
&ldo;二哥,你坐。&rdo;方冀转而说:&ldo;我们最后用一次膳吧。&rdo;
桌上确实摆着饭菜,已经凉透了,不知道方冀等了多久。
看到方容没有动作的意思,方冀才说:&ldo;方才,有人假扮二哥接近我。是我太蠢,其实已然发觉不对,却还是甘之若饴。他训练有素,知晓什么地方是治不好的。当时他又靠我太近‐‐&rdo;说到这他顿了顿,抬手捂住狰狞的伤口,痛苦地沉默了一会,又说:&ldo;我知道我死定了。&rdo;
这寥寥几句话透露出的含义着实不少,方容先问:&ldo;假扮我?接近你?&rdo;
不知道是不是太医院用了什么药,方冀的神色不太像死到临头,说话也思路清晰:&ldo;是。扮得像极了,连我都没有及时分辨清楚。&rdo;
&ldo;凶手呢?凶手是谁!&rdo;方容绕过桌子走到方冀面前,他蹲了下去,视线和方冀平齐。
方冀正好抓住他的肩膀,染血的手在他肩膀上晕出好大一个掌印,勉强笑道:&ldo;二哥没认真听我的话吗。他训练有素,既然知我必死,自然功成自尽,不被我抓住把柄了。&rdo;
方容皱眉。
方冀弯下腰,却无力倒下来,正倒进方容怀里,方容忙把他半抱在怀里。本想把人扶到塌上,却被回绝了,方冀咳了一声才继续说:&ldo;我把他认错,实在太不应当,你和他,有天壤之别……&rdo;
方容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虽然想的是回来见最后一面,可并不是这个意义的最后一面。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