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洛阳城中说话算数的人是东海王司马越,不是如同泥塑木偶一般的皇帝。
而且苟晞与司马越如今互为表里,根本不可能让刘预一二分的好脸色。
“请旨?请什么旨,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洛阳来的上使在东莱吗?”
刘预呵呵一笑。
身边的大部分众将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有公孙盛和董平知道了刘预此话何意。
公孙盛眼睛瞪大,用有些诧异语气说道,“啊?将军的意思是让鞠羡传一份假的诏书?”
“假的?唉,货真价实的上使在此,怎么会是假的呢?”
刘预随即就把自己的计划与众人说了,然后责令这些心腹务必要保密。
他打算借用公车令鞠羡的名义,宣布自己收到了皇帝司马炽的诏书。
在这封诏书里,皇帝司马炽让他讨伐苟晞,至于原因吗,当然是苟晞祸乱青州地方,残害士庶黎民。
至于皇帝司马炽为何给刘预这么一个小小的郡守下诏令,那当然是地方州郡都是苟晞的党羽,只有刘预一个大好人,一个感奉皇帝隆恩的好人。
反正鞠羡此行的节杖、扈从都是货真价实的,如今的东莱郡都知道鞠羡刚刚到了东莱,至于鞠羡具体替朝廷来说些什么,许多人还不知道详情呢。
第二天,刘预就以东莱太守的名义,戒严了城市,然后征召各地豪强的兵马汇聚惤县,说是要商议出兵讨伐南方隔绝交通的王弥乱军,给洛阳今上的使者鞠羡返回帝都扫清威胁。
三天之后。
鞠羡已经收集东莱郡守刘预上百项罪名,虽然惤县的苍头百姓都对这个有赌徒游侠前科的郡守赞叹不已,但鞠羡觉得这全是刘预贼子蒙蔽小民的手段,他手中全都是刘预在东莱郡中乱政、僭越、诽谤等等的大罪。
不过这时候,刘预却派人来请鞠羡,说是东莱郡已经召集了郡兵和各地良家子,准备次日南下讨伐盘踞在诸县、广武一带的王弥残部,所以誓师在即,三军将士都期盼上使鞠羡代替朝廷和陛下宣慰军士。
鞠羡一听,觉得这是一个拉拢东莱郡将士和郡中豪强的好机会。
毕竟鞠羡根本就不相信,这整个东莱郡中全是乱臣贼子不成,总是忠君义士占据多数的,自己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多拯救一些迷途的羊羔。
等到鞠羡拿着节杖,带领扈从来到惤县城外的校场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集结了数万人。
一个郡中集结数万人,如果这事放在武帝一朝,恐怕早就以谋反论处了,不过自从诸王乱战之后,这已经算是常见之态了,毕竟这数万人中大多数都是志愿随军的良家子,至于是真自愿还是假自愿,已经没有人去追究了。
在东莱军诸将和郡中豪强名士的恭迎之中,衣冠威严的鞠羡高举节杖,在扈从的拥护下来到了校场高台之上,面对着众多士兵,打算替皇帝说一些勉励的话语,提高一下皇帝、朝廷还有东海王在东莱郡众人心中的存在感。
只不过,刘预这个土包子郡守,竟然在旁边安排了庆典用的鼓乐,鞠羡使了几个眼色,这些东莱郡中的官员都跟瞎子一般。
这校场中的弦歌雅乐似乎有些吵,鞠羡的几句话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听到,气的鞠羡说了几句之后就草草撤了下来。
在古代,宣慰军队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的声音力度有限,通常都会在主将说完之后,由亲兵策马奔走诸军之间,用大嗓门再重复几遍。
鞠羡和扈从们下来后,发现一名穿着和他的扈从相同衣服的人上到了台上。
那个人手中拿着轴绢。
这时候,原本吵闹的弦歌雅乐也全都停了下来。
那个人打开手中的绢书,用超大的嗓门开始念了起来。
原本有些疑惑的鞠羡听了几句后,瞬间就脑中血涌,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一直紧紧簇拥在鞠羡和扈从周围的东莱军士兵,此时一拥而上,连拖带推的把鞠羡一群人请了出去。
永嘉元年,十二月,公车令鞠羡传天子密诏于东莱郡守刘预,其中历数青州刺史苟晞欺君弄权、残暴嗜杀、迫害良善、阿附逆党等七大罪状,迁刘预为镇东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持节,令其讨伐苟逆。
同时,惤县已经被东莱军严密看管的驿馆内,脸色苍白的鞠羡头发散乱,颓然坐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念叨。
“矫诏,矫诏啊!”
“如此假的矫诏,不可能有人相信啊。”
“是的,东海王殿下肯定知道我是冤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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