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俞敬修可曾见到过现在的傅氏?
念头一闪而过,她暗暗骂自己糊涂。
那次公公在家里宴请傅家的人时那傅氏也在场,俞敬修自然是见过的。
范氏顿时心中大为不安。
那赵凌就算是有从龙之功,但毕竟是新贵,那傅氏何来的胆量对俞夫人视而不见?
她急急地道:“你还打听到了些什么?”
黑篆迟疑了一会,低低地道:“听新进府的那位清客说,沈阁老这些日子很是头痛……有人为了巴结皇上,竟然上囘书让那那陌毅为兵部侍郎,经略西北,赵凌接手陌毅任宣同抚巡,把那临时设置的抚巡之职定为常设职务……因抚巡是文职,那些大臣纷纷上囘书要皇上,要求另派文官担任,皇上却都留中不发。有人告到了沈阁老那里,沈阁老却不敢出头——今年春天有御史弹囘劾沈阁老跋扈专恣,皇上虽然没有理会,却以周阁老年迈为由,启用了闲赋在家的莫英伯入阁。莫英伯一入内阁就以“收留迷失女子”的罪名免了原陕西巡抚董翰文的官囘职……那些趋权附势的小人见状,越发的叫嚣着让赵凌担任宣同抚巡了……”
这些朝上的事范氏不知道,但她是读过史书的人,并不妨碍她对形势的判断——俞家是靠了沈阁老才入阁的,如今沈阁老处境艰难……她想到傅庭筠的怠慢与轻视……莫不成俞家竟然到了要在傅氏无礼相待面前忍气吞声的地步?
范氏想否定。
可想俞夫人那凝重表情却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掩耳盗铃都做不到。
范氏辗转难眠。
俞敬修不免关心地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范氏第一次在面对俞敬修的时候失去了述说的欲望,“白天睡多了,晚上有些睡不着。”
俞敬修听了笑道:“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了。”范氏笑道,“你明天一大早还要上朝呢!我躺一会就睡着了。”
俞敬修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听到妻子喃喃地道:“本朝好像只有几位内阁大学士才被囘封荫三代……”
他不禁道:“功在社囘稷……不是那么容易的!”
范氏听见丈夫含含糊糊答着她的话,不由起身朝俞敬修望去。
俞敬修闭着眼睛,睡意正浓。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剑眉隆鼻,温文尔雅。
她不由呐呐道:“有夫如此,夫妇何求?”
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俞敬修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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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夫人也在想着潭柘寺的事。
她问丈夫:“……连沈阁老都拒之门外了,却派了身边的小沙弥叫了傅氏过去……你说,这是何意啊?”
俞阁老已被这个消息闹得睡意全无。
他有些烦燥坐起身来,思忖片刻,趿鞋下了炕,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囘回地走了好几趟,突然对俞夫人道:“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也不待俞夫人回应,转身就出了内室。
俞夫人讶然,隐约听到俞阁老吩咐守夜的婆子:“去把大少爷叫来!”
她想了想,披了件褙子就去了俞阁老的书房。
当值的人见是俞夫人,不敢阻拦。
俞夫人站在窗棂下听。
俞阁老带着几分沉重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冯家那边,先接囘触着……赵凌圣眷正隆,不是动手的好机会……只能见机行囘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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