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叹道:“陛下已非当初少年天子,他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任性了些,但所作所为跟一个圣君明主没什么差别,他想利用我跟朝中顽固势力缠斗,利于他破局。因此,别人越不想让我回京,他越推我回去,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真正把控朝廷局势,巩固他的皇位。”
云柳道:“那大人……”
“所以我要跟谢阁老说清楚……此番他征调我回京城并不是什么好棋,分明是给他自己找麻烦。”沈溪遗憾地道,“其实……让王德华回京城当兵部尚书有何不妥?非要让我兼两职他才满意?”
云柳无法给沈溪提供任何意见,很多事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沈溪跟谢迁的相处方式,还有皇帝的态度,让云柳云里雾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沈溪最后无奈道:“回京城只是制造麻烦,让我陷入无尽的党争之中……虽然我也知这件事无法避免,但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看看是否能够留在江南……哪怕不在新城,在南京也是好的。”
云柳道:“卑职马上为大人送信。”
沈溪摇头:“不用着急,我有足够的时间拖延……陛下知道我在江南尚有事情未完成,同时对我未来有可能擅权还是有所担忧,所以不会着急催促我回京师,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
……
沈溪给谢迁的信于次日送走。
信中沈溪的语气异常平和,一条条跟谢迁分析自己不适合回京城的理由,让谢迁知道若是他回京会发生什么。
沈溪对朱厚照的心理判断非常到位。
朱厚照想利用他来跟朝中老臣相斗,从而让朝局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有利于他这个皇帝掌控权力,对于这点沈溪看得相当透彻,他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告知谢迁,希望对方冷静地看待问题,当然他也知道谢迁未必能听进他的话。
接下来几天,新城暂时没有更多消息传来,沈溪开始部署“善后”事宜,确保他离开后新城能维持一个稳定发展的环境,让一切有条不紊推进。
此时沈溪还有些事要完成,那便是宁王叛乱平息后的善后问题。
无论是南方兵马统帅的身份,还是吏部、兵部尚书的责任,沈溪都需要在自己回京城前把这些处理好。
朱厚照不管不问的事,他不能袖手旁观。
此时有一件事他就绕不开,那就是“宁王余孽”的处置问题。
娄素珍被沈溪送去海外,而宁王的兄弟姐妹,以及子女和妃子就没那么好运了,除了之前为宁王在外游说的菊潭郡主朱烨暂时下落不明外,其余人等都已被押送到南京城。
本来应该由南京守备太监张永跟朱厚照奏报,再由皇帝审核定罪,但因张永归心似箭,早早便离职北上,守备太监之位空缺,南京守备勋臣徐俌不知该如何做,便想到沈溪,最好是让沈溪这个皇帝近臣上疏请示,看看该如何定宁王亲眷的罪。
“这些事本跟大人无关,却不知为何会找到大人……”云柳见过徐俌派来的使者后,回来如此跟沈溪汇报。
沈溪没有亲自接见徐俌派来的使者。
据说此番是徐程亲自前来,徐程此人一向是魏国公的心腹谋士,以沈溪想来,徐程到新城来的目的绝非只为给宁王派系定罪那么简单。
沈溪道:“徐老头到底是何意?”
云柳回道:“以魏国公来使所言,魏国公本人在此事上并无看法,一切都以大人的意见为准……若诛灭五族也是可以的,但要等陛下的旨意……现在还缺个跟陛下陈奏的合适人选……”
沈溪皱眉道:“他完全可以自行上报,或者让南京刑部来做担责……跟我打招呼算几个意思?”
云柳道:“卑职问过使者,使者说此事非大人上奏不可,旁人怕是很难得到陛下认可,若要宽免这些人的罪行也要大人您上疏请示。大概魏国公是觉得,大人不想大造杀孽,尽量以怀柔的态度处置……”
沈溪摇头道:“直接跟来使说清楚,涉及宁王亲眷处置一事我一概不过问,此乃皇家内务,由宗人府上疏效果都比我好……若再继续纠缠不清的话,我会上奏陛下,参劾徐老头办事不力!让来人早些回去跟徐老头说明白。”
“大人,来使带了大批礼物前来。”云柳道。
沈溪板着脸回道:“我稀罕他那点礼物不成?徐老头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宁王已作古,宁王亲眷最终下场如何,并非我一个外臣该牵扯进去……要是他实在不能决断,尽可找皇室宗亲商议,与我何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