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联想到方才那二娘似乎对邱广寒口气仍是不善,不由皱眉道,她说从小是被收留的,若没弄错,该就是在此了,对吧?我倒没听她说起这般往事,只说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跑出来——不知此事可确?
呃,这个……少年更显尴尬。她……她都跟你说了是吧?是我喝醉了……但我这几天都后悔得很,也担心得很。小寒说多亏你救她、照顾她的,那我也谢谢你了,我……我委实没恶意……二娘与小寒一贯也不和,但你也……也别抓了我二娘去见官!
凌厉只觉这少年似乎并无心机,方才自己的几分妒意倒反消了下去,道,我哪有心思抓谁见官,你们不嫌我是不速之客便好。老实说,现如今我是有点麻烦,今晚到此也是不得已,倒该谢谢公子帮忙——只愿不会连累你们。
倒不用担心我们。少年道。因为我和爹娘明天一早就走了,这屋子现在已经是小寒的,不是我们乔家的了。
怎么回事?凌厉略有不解。
此事——让小寒跟你解释吧,我也不便说。乔姓少年低头道。想来她应该好些了,过去。
凌厉心中仍担心邱广寒,便点头答应。少年到了门口,却忽地停步,尴尬道,你们说吧,我先去楼上。
凌厉虽然觉得不大好,但也并没叫住他。
他心里面,确乎有许多疑问,要一件一件单独地向邱广寒问清楚。
邱广寒已经坐起在床上。四目相对,凌厉觉得自己一时之间竟语塞了。
他要问她早上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救到他,为什么这户人家恰恰要走了,甚至为什么她会百毒不侵。
不过他却远远地退开去了,半坐到桌上,望着她的脸孔。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他显得没有办法地问。
我是……什么人?邱广寒注视着他。这个问题……叫我怎么答好?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能告诉我?凌厉大声地道。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一定要听到我说真的有什么目的才罢休?邱广寒语声也略高,目光却失落地垂下。我早就知道的,我这样的人,身上奇怪的东西太多,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只会招人怀疑,你也和其他人一样。
“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这句话微微地刺到了凌厉。他咬了咬牙,道,至少你并不是个普通人吧?并不像你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么毫无背景吧?
怎样叫做“不是普通人”呢?邱广寒又抬起眼睛来着他。是有许多人说我不是普通人,我很古怪,与旁人不同,但这并不是我可以选择、可以更改的事情。你问我的什么身世背景,我自己倒是也想知道呢——为什么我就与旁人不同?我一点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不是普通人”啊!你以为我很……很为这高兴么?我……我……
凌厉瞧见她眼眶湿了,不由后悔起自己的口气来,忙上前到她床边赔道,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算啦。邱广寒转过脸去。反正你也没相信过我。
我是……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凌厉低着头道。我知道倘若你是对我完全没有恶意的人——而且,你明明已救了我两次——我对你的诸种猜疑只会让我显得越发小人之心。但是……我……你该能明白的吧,我不得不小心一点,你做的许多事情都不曾给我解释,万一你……确实是怀有什么目的的人呢?
邱广寒并不转过头来,只道,我给你解释什么?我都跟你说过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奇怪,那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练过武,什么都不会,也根本不是和你们一路上的人。我接近你有什么目的,你叫我编我也编不出来。
凌厉听她这般口气,心中也自无奈,想了想,只好调转话题道,你别生气了。你脸上的伤好了么?转过来我。
邱广寒倒是转过脸来了,瞪着他道,我早就好了!怎么,你刚才都没好好注意我吧?
凌厉见她右边脸颊上果然早是光滑如新,心下一宽,却又连忙解释道,我方才是见似乎好了,但是我想没有这么快,想清楚,究竟是不是我因为中毒,眼花错了……
邱广寒瞧他倒是满脸认真,不禁露齿一笑,道,我只是开句玩笑。
凌厉低头道,我知道。
知道还多说。
我知道但是……不敢当你是开玩笑。我怕你真的会生气。
邱广寒不说话。
你知道我……凌厉着急地停顿了一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吧!如果不是因为是你,我不会这样。我与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邱广寒很奇怪地着他,突然扑地一笑,道,够啦,凌公子,你对付别人那些甜言蜜语,这时候就不要拿来套我了。刚才还跟我剑拔弩张呢,突然的怎么了?想求和么?
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凌厉很固执地道。什么甜言蜜语,要知道对着旁人,我连说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