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姜昭从内室出来,第一眼先看到的不是端敏长公主而是换了一个地方摆放的玉树。她想起来这个时候是她和端敏长公主争吵的开始,后来一次比一次激烈,最最激烈的一次她的母亲失手将这盆玉树砸碎了。
下次有机会还是将这盆玉树送给陆表兄吧,万一再被砸碎了很可惜。
她的目光盯着玉树不放,端敏长公主也看到了这盆价值不菲的玉雕,眼神微有晦涩,抚了抚发髻,叹道,“皇兄最是疼你,母亲若没有记错,这是父皇还在世的时候那些个小国献上的贡品,堪为国宝。”
她身为长公主,用的赏的东西还不如她这个女儿珍贵。
“舅舅说它寓意长寿,于是就给我了。”姜昭有些精神不济,脑袋半垂着,懒懒的样子。
“母亲今日过来可有事寻我?”她有些记不清楚一开始和端敏长公主是为了什么争吵了,只记得那时自己无尽的厌烦。
“你二哥说,昨日你去忘仙酒楼看状元郎游街,母亲想知道你是否动了心思。昭儿,你的年纪不小了,等你二哥成了家你也要认真考虑了。”端敏长公主对着自己病歪歪的女儿,做不到像儿子那般的熟稔亲昵,索性直说了。
“母亲,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嫁人成家。我不过就是出了一趟公主府,您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姜昭抬头,看向端敏长公主,眼神微微疑惑。即便是陆表兄,姜昭也没有动过嫁给他的心思,她去看他游街是真的想看到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采,也是真的想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高高兴兴地玩乐一番。
端敏长公主被她问住了,神色有些尴尬,“母亲也是有感而发,你的堂妹五娘看上了她的表兄,就是今科的状元陆照,母亲便想到了你,比五娘的年纪还长。”
姜晚看上了陆表兄?姜昭回忆起在竹林看到的那一幕,很直白地开口说道,“她喜欢是没用的,三婶娘不会同意。”
她还记得,三婶娘费尽心思将五娘嫁入了高门,陆表兄够不上三婶娘的标准。不过,姜晚归宁的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死了,根本没有露面,不知道三婶娘为姜晚挑中的夫君是何等模样品行。
再说,陆表兄也不喜欢姜晚啊。这一点姜昭也很肯定,因为昨夜陆表兄还温柔地抱着她哄她呢。
端敏长公主又被姜昭的话噎了一下,咳了一声,“三房的事情有你祖母在,母亲只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昭儿,你才是我的女儿。”
她不想话题偏到三房身上,迟疑地提了一句昨日洛王陪同九公主也去看了状元游街。
“洛王还未选王妃,你与他从小都生活在宫里。”端敏长公主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她觉得这对姜昭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皇兄那般疼爱她。
“母亲,靖王表兄也还没有选妃,刚好外祖母正在忙这个。”姜昭直直地看着长公主,弯了弯唇角。她和靖王的关系比洛王亲近多了。
“靖王?不行,他的母亲是崔家女。”端敏长公主一口回绝,崔家犯下谋逆的重罪,人都死绝了,靖王天生就不可能登上皇位。
“崔家女又怎么了,母亲你很久没去宫里消息落后了呢。”姜昭脸上的笑没有到眼中,语气带了一分天真,“舅舅去了崔皇后的宫中,母亲你不知道吗?”
端敏长公主还真的不知道这事,和高贵妃有了龃龉后,她确实很久没进宫了。闻言,她脸色有些难看,皇兄怎么能去崔皇后的宫里呢?那崔氏虽然还是皇后但被幽禁失了宫权该永远翻不了身!
“是崔家在宫宴上下的毒,昭儿,你忘了?”
姜昭看清了她的脸色,垂下眼皮身体软软地往后靠去,淡淡开口,“是母亲忘了,我体内还残余着毒素,一副破身子活不了多久。”
“母亲,好端端的,你为何又要提起我的伤心事?”
“母亲,我也想像寻常的小娘子嫁人成家,可我不行。”
“我恨当年下毒的人,一切和崔家勾结的人,他们毁了我,他们都该死!”
姜昭一句一句出口,端敏长公主脸色一寸一寸变白。沉默了几瞬后,她猛然站起身,语气又快又急,“昭儿,今日是母亲想错了,母亲也恨那些人,恨崔家人,是崔家人毁了你!”
姜昭静静地垂着眸,不言不语。
“崔氏不要妄想翻身,不行,本宫定要立刻去宫里问一问皇兄,他是否还记得崔氏一族做下的孽?!”端敏长公主说到最后已然带了怒火,平时的雍容华贵扭曲地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