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抵他不知道,医生说过,我上次流产已经伤了元气,再怀,机率几乎为零。
我不太敢看他此刻的表情,只知道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听清,等我抬起眼皮,他再次问了一遍,“好不好。”
他的语气不再是命令,而是商量,他好声好气地和我商量,替他生个孩子。
可我要怎么开口答应?周奕琛阴晴不定,我很难想象,即使我怀上了,他又能不能好好对待这个孩子。万一他一个不开心,我又得重蹈覆辙,我受伤不要紧,但孩子是无辜的,没必要因为大人的一时兴起,白白地来世间遭一次罪。
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毫无畏惧地对上了他晦暗如深的双眼。
“那你先告诉我,你的玉坠哪来的,看你这么宝贝,随身带着,应该很重要吧。”
“你手上也有,你问我,是不是太可笑了。”
“是梁毓言给我的,他没说过玉坠的来头,我也没问。如果我知道另一块在你那里,我想我不会这么轻易收下。”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周奕琛问得有些急,语速也十分快且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着的肩。可纵使这样,他还是保持着一脸淡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这话不是从他口中问出来的。
一个人究竟要做到多冷漠,才能喜怒不言于色?
我咬紧了下唇,默了许久,期间我一直想看清周奕琛眸中的情绪,然,他的眸子仿若深潭,我越是想看仔细,越容易陷入其中。导致我完全没法儿正常思考。
“他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还说,我小时候哭着闹着要做他的新娘。”
话音落下,周奕琛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噗笑出声。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眼角微微闪动着像是泪的玩意儿,可细想下来,周奕琛这种人哪有眼泪?他笑了很久,直到我开始挣扎,他才敛住了嘴角的笑意。他看着我的目光,一变又变,旋即,他抬手扣住了我的下巴,将我往他身前一带,使我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
就算我觉得周奕琛是个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人,可我这么一压,他的脸色确实又白了一个度,连气息都开始紊乱起来,呼出的气很重很粗,但他没推开我,就任着我趴着。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你说过的话,对谁说的,你自己都不清楚了?我真怀疑你什么都记起来了,然后再装作可怜巴巴地试探我。你想知道什么?非要从我嘴里知道?嗯?”
他很突然地就凶了我一句,说的话还是我听不懂的那种,什么记起来了?什么可怜巴巴?我自认为我现在的表情十分严肃,我胸口本就堵着一口气,一直没发泄出来。他毫不负责任,也不经过我允许,强制性就拖着我发泄了一下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我还没开口骂人,他倒是理直气壮的训斥了我一番。
我拍开了他的手,扬起了下巴,但我仍压在他的胸口,看着他一副要呼吸不上来,极其痛苦的模样,我心里就特别爽,说不出的爽。我虚指着他的鼻尖,用同样的音量吼了回去。
“那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特么就是不知道!周奕琛,别和我玩心眼,你直说这玉坠哪儿来的,一句话而已,非要和我绕弯子,有意思吗?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给你生!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也不亏!”
“你以为我就很好受?你就是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眼睛发涩,大约是暖气太干燥的关系。
吸了吸鼻子,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周奕琛要真愿意告诉我,也不会拖到这种时候,弄得我们连朋友都很难做的份上。
如果这个房间有刀,我真怀疑我会忍不住刺进他的胸口,把他的心挖出来仔细看一看,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就差一点什么?”
我自认失言,抿紧了双唇。
但周奕琛狠执意,就是要逼我说完后面的话。
我咬了咬牙,灿然一笑,故作轻浮地将指尖点在了他胸口的位置,还默默地画了几个小圈。空出的手,干脆钻进了被窝里,盖住了他还在冒血的伤口,并十分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是个男人,都很难拒绝。
我暗自轻咳了一声,掐着嗓子道。
“我就差把心挖出来送给你了,周奕琛,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爸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无家可归,举步维艰。就是想找个男人翻身,都十分艰难,你也知道,我学不会怎么讨好别的男人,就算在床上,我也很难进入状态。我知道,你比梁毓言大度,他什么都藏着掖着,不愿和我说。但你不同,你活儿比他好,人也比他靠谱,就算是……”
话还没说完,周奕琛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了身下。
他瞪视着我,一字一顿沉声道。
“苏南,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我笑了,看着他阴森的表情,我莫名地就笑了。
我伸出三根手指,比在脑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