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发丝扫在了羽谷缈的脸上。
他睁着眼睛看向头顶惨白的灯光,过了好几秒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琴酒死了。
刺耳的警报声在此时从上方响起,伴随着基地内无处不在的,因为门缓缓打开而发出的轰隆隆的机械运转声。那位小侦探已经成功从通风口进入了总控室,并且打开了所有的机关,让警方终于可以如利剑一般刺进组织的心脏当中。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了。
有点累啊。
羽谷缈伸手,将砸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尸体推到了一边,男人仍然保持着死前的神色,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明明是自己亲手把铁片刺进了对方的喉咙,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已经失去气息的杀手,他却没有半点实感。
大概琴酒会死亡这件事,无论对谁来说都有些不可思议。
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他伸手,擦掉了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有些恍神的想到,连这个深埋于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组织都会被连根拔起,这家伙会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羽谷缈慢慢扶墙站了起来,他看向周围,好几台仪器运作着,里面是组织几十年来费尽心血研究出的所有数据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数据。
之前由月山朝里交给灰原哀的那一份,他从庄园里带出来的数据已经足够女孩研发出让她和那位小侦探恢复原样的药,至于这些
黑发男人很快有了决断。
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这个实验室里还能找到易燃的实验液,不多,但是对于现在来说绰绰有余,他扶着墙,慢慢将所有的液体撒满了整个实验室,然后靠着墙在琴酒的尸体旁边重新坐下了。
从对方那件风衣的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在给自己点上一根后,他随意将手中按开的打火机抛向了实验室的另一侧。
火立刻从地面上蹿了起来,灼烧着所有的实验装置,警报声和机械内部小规模爆鸣的声音同时传来。
羽谷缈垂下眼眸,看见了自己被鲜血覆盖着的手,有些血液已经半凝固了,握拳时有粘稠的触感,看着这双手,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但这些事情又在转眼之间烟消云散。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他摘下嘴里叼着的烟,将其拿起来,原本干净的手机也被染上了血。
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大概是诸伏景光已经成功和队伍已经进入了基地内部,现在正在寻找他的位置。
还真是不想被别人看见现在自己这幅浑身是伤的样子。
不过要不了多久,等温度足够高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那几台机器都会爆炸,这里应该什么都留不下,无论还是那些数据还是他自己。
这样想着,羽谷缈往后微微仰头,靠在了墙面上,忽然想起来自己大概欠那个温柔的公安很多话没说。
他垂了垂眼睛,最后还是拿起手机,给那个一直不停拨打着电话的号码发出了一封邮件。
已解决琴酒。
谢谢。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感谢,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发送成功几个字后,他手指灵活的敲击着界面,删掉了通话和通信记录,然后关机,将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掰碎了。
羽谷缈伸手,摸到了不远处的手。枪,有在琴酒身上找到了他刚才打斗中并没有来得及补充的弹药。
冰凉的枪。口抵在了太阳穴上。
他活过了几十年,之前是被仇恨拉扯着往前后,现在那些仇恨随着刺出的剑和沦陷的基地,终于被慢慢铺开,清理走了。他也可以继续活下去,为了也许还在幻想自己能够回来的女孩,和寻找自己的家人。
但是为了自己的话他想要做什么,自私一点,抛开所有那些为了,抛开所有人,全心全意为自己想一次,活一次,他想做什么
想结束所有的痛苦,想用子弹抹除被逼无奈的罪孽总之,他想结束了。
羽谷缈看着囚笼一样的实验室,看着自己看了几十年的惨白的灯光,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好像肩膀上压着的,一直徘徊在他身后撕咬着他灵魂的一些东西都消失了。
断罪者终于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男人弯了弯嘴角,在不断加大的火势当中,在腾起的浓烟和滚烫的空气当中,在剧烈的爆炸之前,露出一个没有任何阴霾的笑来。
他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
一切都结束于那声枪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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