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嫣愕然:“这怎么等得了?!”
徐思婉缓缓:“宫里都说,年节传太医不吉利。今日又是端午,祈求风调雨顺的日子。爹爹在户部为官数载,你我都清楚风调雨顺于天下万民有多重要,我这点事不打紧的。”
“姐姐莫不是读书读迂腐了……”思嫣脱口而出,觉得荒唐,“彻查不肯、看病也不肯,爹爹若知姐姐在宫中过得这样委屈,只怕宁可自己辞官做个平头百姓,也不会愿意让姐姐进宫了。”
“胡说什么。”徐思婉黛眉轻锁,抬手撑住额头。她借着眩晕等了一等,却仍不见半分回音,不免生出懊恼。
罢了,既用计策,就要做好失策的准备。
她无声一叹,撑起身,轻道:“我回去了。”
说着转过身,果见月门处空荡,半个人影也无。
是莹贵嫔未出手相助还是皇帝不肯前来一时不知,只是此计不成,就不得不另做打算。
徐思婉一壁向外走,一壁脑海中斗转星移地思量,一时不免伤神,眼见院门已近,忽而一阵眩晕来得分外凛冽。
徐思婉忙扶住额头,还是在头脑发沉中禁不住地向前栽去。花晨惊呼:“娘子!”一个箭步上前,却因徐思婉半分力气也使不上,一时竟扶不住她。
徐思婉心觉不好,在一片黑暗中下意识地伸手撑向地面,然不及撑住,一只有力的手忽而扶来,硬生生把住了她的双肩:“才人?”
眩晕之下,男子沉稳的语声仿佛从云间传来。徐思婉分辨不出,却听到周遭迭起的惊呼:“陛下!”
她的心弦骤然一紧,生生绷住思绪,令自己抓住最后一缕清醒:“陛下……”她有意薄唇翕动而未出声,而后再行一跌,整个身子柔若无骨栽向他的怀里。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稳稳抱住,徐思婉眉目舒展,终于松下一切强撑,任由疲惫与不适席卷而上,将她拖入重重黑暗。
她终是赌赢了。
他上了心,自会一查到底,从而便会听说明贤仪从入宫第一日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而她步步退让,也会知道明贤仪寻衅打了她身边的掌事宦官,她还在隐忍不发、只求和睦。
他若有心打听更多,还会知道明贤仪对她存怨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就连她送去见面礼都被尽数丢了出去,惹得宫人们津津乐道。
而待尚服局的人被传来问话的时候,清雨更会告诉他那些香囊无旁人经手,只是先送进了艳兰苑由明贤仪挑选,但不清楚明贤仪在挑选时是否对余下的香囊做过什么。
明贤仪当然会抵死不认,这样的事没有人会认。
可不认又能如何?
她这样“贤惠”、这样“识大体”,没有人怀疑她是自导自演。更不会有人想到连先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有意为之,万般铺垫只为今日。
恰是那些看起来与今日之事毫不相干的鸡毛蒜皮,才是向众人昭示明贤仪容不下她的最好佐证。
明贤仪的种种挣扎与大献殷勤也终究是没用了。
她早已布好箭矢,眼下到了收网之时,数支齐射,岂还有让猎物翻身的余地?
猎物终是要被她踩在脚下,鲜血做漆、白骨皮肉尽为砖石,为她铺平道路。
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待登顶之时,她自会一辈子都感谢这些铺路的砖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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