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支持不住了,他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我是大秦的储君,我是中土的王”
这一吼,他心里的恐惧突然减去了几分,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奔腾起来,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跳动的声音就像战鼓擂动一般惊天动地,接着他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的血液在身体里咆哮,沸腾,他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扶苏的小脸突然涨红,他猛地挣脱了宝鼎的手,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疯狂吼叫,“我是大秦的储君,我是中土的王”
稚嫩而暴戾的吼声在大帐里一遍遍回荡。
宝鼎突然从疯狂中冷静下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王宫里长大的扶苏太懦弱了,就像羊圈里的羔羊,但大秦是虎狼之国,大秦需要如狼似虎一般的君主,如果十二岁的扶苏继续待在羊圈里,大秦的未来依旧黯淡。
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蜕变,变成一头猛虎,一头纵横天下的猛虎。
王翦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扶苏,望着被宝鼎逼得像疯子一般手握双拳在大帐里疯狂吼叫的扶苏,心里的寒意无限暴涨,然后他们看到了宝鼎脸上那得意的笑容。
扶苏每喊一遍,心里的恐惧就减少一分,身体里的热血就增长一分,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恐惧,不再害怕,自己就像刚刚离开母亲羽翼的雏鹰,迎着呼啸的狂风展翅翱翔,自己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王翦等人的眼神渐渐凌厉,尤其公孙豹,更是瞪大一双眼睛怒视着宝鼎。这话能说吗?能喊吗?能当着大家的面肆无忌惮地吼出来吗?扶苏被逼着吼出来了,他从此再无退路。大家被逼着听到了吼声,从此就在一条船上,再也下不去了。
秦王政要逼着宝鼎让步,宝鼎则逼着扶苏和大家一起赤膊上阵,非要和秦王政斗个你死我活,王统之争就此进入高潮。
扶苏的嗓音嘶哑了,力气耗尽了,终于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望着宝鼎,又看看四周的王翦等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懂了”
宝鼎笑着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嘉许。
“你狠”公孙豹手指宝鼎,怒气冲天地说道,“你狠你太狠了你的剑不但杀敌人,连自己人也砍。你狠”
宝鼎摇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扼杀大饥荒,否则我们即使灭亡了赵国,也会被接下来的大饥荒所拖累,一旦中原和河北陷入大混乱,我们难逃罪责,为此我们必须结束河北大战。”
“大王即刻东巡,等于逼着我们继续作战。我们继续打,难逃罪责,不打,与咸阳直接对抗,罪责更重,现在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但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是打还是不打。”
宝鼎望着王翦等人,笑着说道,“继续打下去,中原局面难以收拾,我和扶苏承担责任,你们则被陆续剥夺兵权,赶出军队。大王为什么东巡?无法是中原出问题的时候,他来力挽狂澜,然后一个个收拾我们。”
历史上河北最后一战的三路大军统率分别是王翦、羌廆和杨端和。大战结束后,羌廆(ui)和杨端和的名字在后续统一大战中再没有出现。王翦则在攻楚之前被解除了兵权。灭赵是统一大业的关键,这三位统率的功勋之大可想而知,但秦王政为什么要剥夺他们的兵权?
在史籍上,我们可以看到,赵国灭亡后,秦军统率除了王翦王贲父子外,就是蒙氏父子,冯氏,然后就是蒙恬、李信、屠睢、任嚣、赵陀等一批将领。统一大战乃至其后的南征北伐,前后不过十几年,为什么王贲、羌廆和杨端和这些正当盛年的统率被秦王政弃置不用?
这些人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都死了,被秦王政弃用的唯一解释就是他们都是权力博弈的牺牲品。
宝鼎思前想后,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如果他不能说服这些统率们联手对抗秦王政,那秦王政这次东巡可能就是他们被赶出军队的开始,宝鼎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因此而付诸东流。
“你打算怎么办?”王翦不动声色地问道。
“河北大捷,该拿功劳的人都拿到了,不该拿的也拿了。”宝鼎笑道,“有些人老了,拿到这份功劳后,也就了无遗憾,但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还要靠我们去守护,所以时机合适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以便腾出位置来,给那些不该拿到功劳但也拿到功劳的人。”
王翦微笑点头,知道宝鼎无奈之下,不得不在军队控制权上向秦王政做出让步,以便求得与秦王政的妥协。
“这事,还得你出面。”王翦说道。
宝鼎抬头望向公孙豹。公孙豹冷笑,“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我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宝鼎说道,“武安君的冤屈肯定要昭雪,但这次我们在朝堂上赢得了丞相公的位置,这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此刻如果我们继续牢牢把持军队,必然激化与咸阳宫的矛盾。大王突然决定出京东巡,把我们逼得进退失据,其真正的目标还是军队的控制权,所以我们只有让步。”
“你记得就好。”公孙豹叹了口气,“我会主动请辞。白氏和司马氏也不会有问题,他们家的小辈趁此机会都在军中立足了,此仗过后,他们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军中。至于桓齮,早已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你请他在军中帮你一把,他也不会重返军队。”
停了一下,公孙豹望向王翦,“你不能离开,老秦人还需要你这杆大旗,目前我们还找不到可以代替你的人。”
宝鼎看看王贲,欲言又止。
“王贲的资历可以与蒙武相比吗?”公孙豹直言不讳地说道,“所以上将军必须再坚持几年,等到王贲的战绩跃居大秦第一,他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王翦笑了起来,“不要放肆,我现在还是你的官长。”
公孙豹嗤之以鼻。
宝鼎和众人又商谈了一下细节,然后决定马上返回中原。
“不再奏请咸阳?”王翦问道。
“大王既然要东巡,我当然要保证中原的安全,中原的军队当然要火速撤回。”宝鼎冷笑道,“再说,我总要给他一个借口,总不能让大王背负薄情寡义兔死狗烹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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