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容清癯,还带着高烧未退的潮红,一双眼睛却很亮,嘴角的笑容温煦又带着暖意。
林悦都愣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身处泥沼之中还能笑得如此温暖。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回道:“同志言重了,我只是给了你一些药,你能扛过来全靠自己的意志。”
男人微笑着听完她这话,并没有进行辩解,而是道:“我暂时没法回报你,但我会记在心上。”
男人说得真诚,林悦也相信他若能扛过这次动荡的话,必然说到做到,不由笑道:“好呀,以后我有困难找你。”
之后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拿出一支温度计递给他:“你测一下体温,咱们再商量接下来如何用药。”
她不是大夫,之前情况紧急,才拿出车里的备用药,斟酌着给男人喂了药。如今男人已经醒了,如何用药还是由他自己决定为好。
或许是看出她推卸责任的想法,男人笑着点了头,接过温度计放到腋下,只是他的手有些抖,显然状况不是很好。
林悦也无法,只是听天命,尽人事。
怕竹篮里的食物凉得快,她招呼小女孩道:“你爸爸还得等一会儿,你先吃饭。阿姨给你带了鸡汤,豆腐圆子,青菜,还有大米饭。”
看他们父女俩都瘦巴巴的,显然最近吃的不好,肠胃比较弱,所以她没有带鸡肉,怕他们消化不良,就是鸡汤也是撇了油的。
当她掀开竹篮上的盖布时,小女孩的肚子咕噜叫起来,但她很快移开视线,用力摇头道:“我要等爸爸一起吃。”
哎呦,这懂事得叫人心疼。
林悦本想劝劝,但见男人也是一脸无奈的神色,就把竹篮又给盖上了:“行吧,咱们等你爸爸五分钟。”
五分钟后,温度计显示三十九度二,依旧是高烧,但比白天那时的四十一度已经降了不少,好现象啊。
林悦重新掀开盖布:“同志,你先吃了饭再吃药吧。”
“谢谢。”
半小时后,林悦提着空着的竹篮走出了牛栏。
她有问过小女孩要不要跟她回家住,但小女孩不肯离开她爸爸,林悦也没强求,走之前给他们留下了一张被子,新被子。
不留原主的旧被子,是因为但凡原主的东西,都在韩老太太那过了眼的。她要敢留下,迟早会被精明的老太太发现闹出事来。
反倒是新的没这风险,而且她一向喜欢素色的床单被面,除了颜色鲜亮点外,与这个时代的风格并没有差别。
“爸爸,你还冷吗?”
小女孩贴心地给躺在稻草上的爸爸拉上被子,又掖了下被角,紧张地小声问道。
男人吃过药后大脑开始昏沉,他猜测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但明早能否醒来依旧是个未知数。
他艰难的伸出手,握住女儿的小手微笑道:“囡囡,爸爸不冷。”
“囡囡,爸爸希望你能记住你林阿姨的名字,记住她给予咱们父女的帮助,但不要再去找她了。”
“如果爸爸明天没能醒来,你把北面墙角下的那封信取出来,交给这个村子的大队长,他会安排人送你去你徐伯伯家……”
男人说到这就再也撑不住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女孩一开始吓坏了,但摸到爸爸的呼吸,她又安下心来,小身子钻进被窝里,紧紧贴着爸爸睡着了。
被窝里好暖和,梦里也不再饥饿,因为林阿姨又给她送鸡汤来了,她喝得小肚子都圆鼓鼓的。
林悦回到家,应付了小嘴叭叭不停的二娃,打了水叫哥俩洗手洗脸洗脚,然后将他们一起提溜到床上。
二娃欢喜地在床上打滚,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让他觉得不对,掀开床单抓几根稻草,惊奇地问道:“娘,床上怎么会有稻草呀?”
“因为你今早上尿床,弄脏了褥子和被子,所以就只能铺上稻草将就。”林悦没好气地冲二娃道。
二娃却更兴奋了,在稻草上蹦跳叫嚷:“娘,这个好好玩呀,以后床上就铺稻草,不要褥子了。”
林悦被气笑了,一把将他抓起来拍了一下屁股:“好玩?我看你的屁股更好玩,再敢调皮,再敢尿床,我把你直接丢进你奶奶家的狗窝里,让你跟小狗睡觉。”
“不要,窝要跟娘睡,”二娃抱着她的胳膊,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娘身上香香的,窝最喜欢娘了。”
“臭小子,你除了嘴甜还有啥优点?给我老实下来,安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