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剥皮,谁让你吃了,给老八吃的这是。”对面的肖玛义愤填膺的对着超级无辜的张兴说着。
“我为什么觉得你爱老八比爱我多多了呢!”
竹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进嘴里的那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竹茹赶紧看看四周,看到幸好没有人往这边看,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倒也不怪张兴,肖玛对自己的确比对他好很多——竹茹也不能解释这个奇怪的现象。后来使劲儿想了一番才觉得肖玛定是认为自己刚刚失恋心里难过,需要格外的关怀,所以这一路上一直将竹茹当作孕妇一般照顾——连接个热水,都要让张兴去做。竹茹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住他。本来如果这次不去肖玛家的话,就不用和他们同路,不同路就不用张兴背那么多行李,也不用他多端上一杯水,多剥一个橙子。竹茹的这个选择真的给张兴增加了负担——
竹茹插上耳机听起歌来,这样应该能好一些。九点多,火车上还没有关灯,车厢里倒也是热闹得很。只是座上一晚,也不太好熬。竹茹想起以前自己一个人从家里做火车来的时候,也是赶在了晚上,那种离家的感觉很孤单无助,本来以为可能和余宇笙一起坐火车,竹茹也想过,只是如今是不太可能了,不知道他又在干着什么,过得好不好。分手以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不是不想,是不能。脑子里仍然残留着今年过年回家时他送自己上火车那一幕。
闭上眼睛,热泪迎眶。
真想,现在就关灯,这样,即使流泪,别人也不会看到。
如果,做梦,可以得个圆满,竹茹宁愿现在就睡去,即使再不醒来————
竹茹含着泪睡去,可终究也没有得到圆满,反而又做了那个余宇笙将自己抛弃的梦。竹茹苦笑,梦,果真是有预兆的。只是,它不仅仅是个预兆,而且,还是心底一道无法弥补的伤。从今往后,恐怕再也不相信爱情,再也不想去爱,因为安放心脏的地方,已经空了。
抬手看表,才十二点。肖玛靠在张兴的怀里,睡得很熟。那一瞬间,竹茹羡慕起肖玛,能有这样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耳机里恰好放到徐誉滕的《做我老婆好不好》: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或许是夜深人静,或许是歌的催化,竹茹满脑子都是同余宇笙一起住的那段日子。虽然累,却有这样一个温暖的臂膀,听她的心里话,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可以从日出看到日落,竹茹不再看肖玛和张兴,转向窗外,看着偶尔闪现的城市边缘的霓虹,任歌声肆意,任泪水滂沱。
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竹茹看到太阳刚刚从天际露出那一刻,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快要到站了。晚上坐一宿的火车,还是硬座,真的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竹茹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当然,包括眼睛。肖玛似乎睡的还不错,口水都流了出来,只怕是梦见吃好吃的了。
下了车后,三人吃了点早餐,火车站到处都是“热乎乎的包纸喽”的声音,竹茹反应了半天,才知道“包纸”就是“包子”,竹茹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流行词“妹纸”“孩纸”是如何来的了。
吃完早餐,张兴和肖玛竹茹就分开了,他们不在一个县,所以就得各回各家了。
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中途还转了一次。待托着重重的行李到家的时候,竹茹和肖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竹茹刚刚进村门的时候,就感觉似曾相识,这里和自己的家乡太像了。有山有水,还有朴实真挚的乡亲,当然要把地方方言先排除在外。竹茹见到肖玛妈妈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妈妈的影子。皮肤有些黝黑,竹茹不想也知道,是成年累月在外种地,风吹日晒的结果。心头涌起一阵酸楚。父母,太不易。肖玛妈妈十分热情,还为她们准备了早餐,她们也大概吃了几口。
吃完后,肖玛妈妈去山上果园要给她们摘些新鲜的苹果。竹茹本来也想去看看肖玛家的果园,可是肖玛硬是不让,说要让竹茹好好睡一觉,说想去的话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所以在肖玛整理行李的时候,竹茹则恶补了一下睡眠。
想不到肖玛睡的炕如此宽敞,冬天烧着炕,被窝肯定热乎。竹茹在炕了睡了六个小时才醒。醒来时发现已经要吃晚饭了。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锅与勺的大战,竹茹只得赶紧起来。没准还能帮上一些忙。
当竹茹看到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的五个菜时,竹茹傻了眼,难道厨房里做的是最后一个菜?正当竹茹愣神的时候,肖玛端着刚做好的菜进来,对竹茹说:“老八,吃饭。”
竹茹真的傻了眼。
肖玛刚说完,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也是黝黑的皮肤,神态略显疲惫,却掩盖不住嘴角的笑容。竹茹看着如此和蔼的面庞,更想爸爸了。
菜很丰盛,竹茹估计一般过年时农村家里才会做这些菜自己吃吧。这般厚待,竹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吃了更多,因为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喜欢他们,喜欢他们做的菜。直到肖玛妈妈要盛上第三碗时,竹茹才是吓的捂住碗直摇头。
肖玛妈妈笑:这孩子——
吃完晚饭,肖玛说要带竹茹去个好地方。竹茹好奇,心直痒痒。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竹茹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她闻过一次,那是——大海。竹茹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此时不过六点终,天还未暗。竹茹看清了眼前的大海。宽阔的望不到海的另一头。竹茹再次想起为什么要把人的胸襟比作大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是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自己的心胸足够开阔。阵阵海风袭来,清凉舒爽,果然是晚饭后散步的好去处。沙滩上人很多,却一点都不拥挤。肖玛和竹茹沿着沙滩散步,竹茹一直注意脚下,希望能捡到一枚藏着珍珠的贝壳。只可惜,捡到的都是空壳。不过,竹茹还是很喜欢。捡了许多,直到口袋里装不下才作罢。肖玛和竹茹说话倒是少了,两个人默契的一直走,这种感觉同样妙不可言。竹茹有个突发奇想,以后在海边盖座房子,天天吃完晚饭,出来散步,两个人一起看夕阳西下,该是怎样的惬意呢?竹茹又一次想到了余宇笙。
竹茹和肖玛走的累了,索性坐到沙滩上,看着海水一次次的袭来,沐浴在夕阳柔和的照耀下,不仅她们,大地都笼上了一层金黄色。
她们,比画中的要美——
竹茹在肖玛家住了五天,因为早已买了回家的车票,所以虽然舍不得,却也不得不走了。五天的时间,竹茹参观了肖玛家的果园,一个个的红苹果,让她垂涎欲滴,她还去了肖玛的小学,据肖玛说,这些年,一点都没变,变的只是孩子们,她们仍然去海边散步,拾贝壳。这几天,竹茹的心里真的很安宁,她也试着不再去想,试着去忘记,一点一点,忘记他的好,忘记他的坏,忘记和他的点点滴滴。竹茹如今的确需要安宁的生活,因为这样才可以疗伤。只是,当竹茹又一次自己踏进火车站,自己检票上车,自己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那股隐藏了许久的寂寞孤独才汹涌涌出。又是一次十二小时的征程,这次却只有自己。好在,旅程是在白天。一整天竹茹依旧像那天晚上那样,听着歌,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安静的等待下车那一刻。上大学以前,竹茹从未做过火车,可是上了大学,却不得不做火车。期待的事情和可怖的事情总是能互相转化。然而,竹茹却对那句人生就像一列列车这句话有了自己的感悟。很多时候,人们总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就像生便是为了死,在这一生之中,总要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只有一面之缘,有的聊的很开心,可是开心之后往往伴随着更深的孤独和寂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别人可以给予自己无私的帮助,可是她们终有一天会下车,会离开,到时候仍旧是一个人走向未知的未来,带着迷茫,带着惧怕,带着好奇。未来有什么并不知道,自己只能带上自己,有的可能是无畏的勇气。是的,每一个人,都一直是一个人。即使某个阶段不是,但最终还是自己过完属于自己的人生。直到走到列车的终点,回过头来,会感激这一路上朋友的陪伴,感激如此丰富的人生,不管经历的是悲欢,或是离合。假如说生下来就是为了死,有些太悲观,那么丰富的人生才是生命的真正意义吧。
总归是要一个人的。
自己才是生命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