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党士雄和谢安民两人,又率领嵩高山田庄近两百名护院,前来报到。
这些护院,多以骑军为主。其装备未必就输于官军装备,甚至于更加精良。这些人马一到,立刻被分配到言庆的宅院和县衙两地。与此同时,元从虎卫也配上了马三宝从西域带回来的大宛良驹。轻骑长矛,挟弓跨刀。在巩县街头一亮相,立刻引起轰动,也让不少人,随之心安。
元从虎卫的煞气,即便是官军也无法比拟。
那种从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沉静和杀意,哪怕收敛着,依旧让人感到恐惧。
有这样一彪人马,又有什么可怕?
所以,当言庆发布公告,宣布张县令意图造反的消息之后,巩县百姓,却表现的出奇平静。
自北齐灭亡,河洛再未燃起烽烟。
不过由于杨广营建东都,加强对山东士马的掌控,故而在大业初年,对巩县进行修缮。修缮后的巩县,城高八丈。青灰色墙面,极其坚固。即便是以巨石轰击,也难以对其造成损害。
又因洛口仓的营建,使得巩县物资,极为充沛。
在言庆看来,巩县东有荥阳县为门户,又有虎牢关扼守黄河天堑。杨积善想要兵临巩县城下,绝非一件易事。所以,杨积善才会收买了张县令,让其献出巩县,打开通往洛阳之路。
如今,张县令已被收押,言庆掌控了巩县。
而且荥阳又有房玄龄为郡司马,管城还有徐世绩为侧翼。杨积善想在荥阳讨得便宜,断无可能。他只需要守住洛口仓,稳定住巩县的局势,就可以高枕无忧。天亮后,言庆巡视了一边巩县城防,又下令打开库房,将一应辎重尽数移至城上。所谓有备无患,就是这个道理。
待巡视完毕后,言庆返回县衙。
言虎正在厅堂上等他,见言庆进来,他板着脸,沉声道:“玉娃儿,我有事要和你说。”
见言虎一脸严肃模样,言庆也不敢怠慢。
好在他身边没有跟什么人,雄阔海和阚棱犹如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大堂门外。
“舅舅,有什么事情?”
言虎犹豫一下,“你可知,隋朝皇帝,是你杀母的仇人?”
“呃……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给隋朝皇帝效力?如今有人造他们的反,你不愿随从,也大可袖手旁观。此前,你在高句丽浴血奋战,我可以理解为,你不知道自己身世。如今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给隋朝皇帝卖命?”
别看言虎出家,这火一般的姓情,却没有改变多少。
言庆看了看厅堂外面,确定周遭无人。
他这才回答说:“舅舅,甥儿向你保证,不会为任何人卖命。
我也想为母亲报仇,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可以吗?且不说隋朝皇帝身边,猛将如云。勿论天宝大将军和裴行俨这等万人敌,那些开皇旧臣,依旧老而弥坚。但以一个宁长真而言,舅舅以为,我们现在能斗得过他否?”
言庆不等言虎开口,接着说:“宁长真居于岭南荒僻之地,以俚帅之命,掌十万部众。以你我如今之力,兵不过千人,将不过十余名,能杀得了宁长真否?能杀得了隋朝皇帝否?能为母亲报仇否?能替言家村百余口人洗刷耻辱否?”
四个能否,让言虎哑口无言。
“舅父,甥儿也想今天就杀了狗皇帝,明天砍下宁长真的人头。
可是不行啊……凡事都需循序渐进,有些事情却急不得。如今时局,已露出乱象。以杨玄感这种身受两世国恩,犹自图谋造反,况乎这天下间,野心勃勃者甚众?王薄也好,郝孝德也罢,还有瓦岗贼,以及如今的杨玄感。我倒是希望,他们越多越好,唯有这样,我方可强壮。”
言虎眼睛一亮,黑脸露出一丝笑容。
“你是说……”
“浑水摸鱼!”言庆道:“我年纪小,虽则在士林中名声甚重,却难无令虎狼之士信服之能。所以,我现在必须要依靠一颗大树。隋室虽则乱象已现,然则积威犹在。杨广也非无能之辈,麾下亦有能人。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舅父,你我如今尚需蛰伏,曰后才能伺机而动啊。”
李言庆这番话,真真假假,但却说出了他目前的处境。
在郑家时,郑家只希望从他身上获取好处,许以诸多无用之名。以前他年纪小,倒还显不得什么。可随着年纪增大,他越发觉得,难以从郑氏得到支持。即便是郑宏毅,与他曾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在家族利益面前,不也一样是首先考虑家族?所以,言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郑家断绝关系。
既然和郑家断绝关系,他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隋室。
哪怕李渊是他堂叔,能给予他的支持,也不会太多。传闻,李渊虽被任命山西慰抚大使,太原留守,但杨广对他的猜忌,却始终没有减低。桃李章的威胁,让李渊现在,必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也是言庆为什么没有去和窦夫人相认的一大原因,李氏与他无用……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名气有了,需要增加的是实力。
所以,言庆选择了帮助杨广。
从隋室身上吸取养分,壮大自己……浑水摸鱼也好,怎么样都行。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言庆断然不会表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言虎不再追问。
玉娃儿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