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晚时,乌云密布。
李世民纵马冲上一座土山,手搭凉棚,举目眺望。
也许光线的缘故,远方看上去灰蒙蒙,雾腾腾,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受。他取下一个水袋,拔掉塞子,喝了一大口玉华山的泉水。燥热的天气,让人心情有点压抑。冰凉的泉水入腹,李世民多多少少,感觉舒畅许多……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清晨的一幕幕场景。
原本,他奉命在玉华山督造仁智宫,作为李渊来年夏天避暑之用。
李渊很怕热,同时对长安夏曰的喧嚣感到烦闷。所以,他选择了玉华山作为避暑行宫,李世民自然要尽心尽力。
就在他和人讨论这仁智宫的营造细节时,田丰率左金吾卫突然抵达。
李世民这才知道,突厥使团被伏击的消息。乍听之下,李世民同样是感到愕然。
田丰传李渊敕令,敕李世民即刻返回长安。
诏书上,所使用的并非是发布各种政令所用的皇帝行玺,而是罢黜诸侯王公所用的皇帝之玺。如今,传国玉玺下落不明,所以李渊大多数时候所使用的,是自行配备皇帝六玺。皇帝六玺的用途各有不同,但自武德元年来,皇帝之玺还是第一次出现。
李世民,又如何能不感到紧张?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李世民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
身后马蹄声响起,他扭头看了一眼,见李靖策马跟上来。李世民把水袋丢给了李靖,然后又朝身后看了看。田丰和左金吾卫在土丘下等候,并未跟着上来。虽然李渊敕令用词严厉,可李世民毕竟是秦王,同时还是总督十二卫兵马的天策大将军。即便李渊真的罢黜了李世民的天策大将军之职,也终究是皇室子弟。
田丰在宫中做事,自然知道这轻重。
所以他并未紧紧逼迫,一路上完全听从李世民的指挥。
“药师,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
李靖喝了一口水,抹去胡子上的水渍,轻声道:“秦王已有决断,何需再问我?”
“可是,他哪儿来的兵马?”
李世民苦恼道:“河南王的根基在河洛,关中似乎并无他的部曲。
豳州又是大哥的人,以大哥的姓子,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与他主张不符。”
“河南王在关中或许没有兵马,但未必调动不得兵将。”
“不可能!”李世民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可这短短时间,他如何收买部曲?
再者说,各部兵马调动,都会有案底可查。
河南王哪怕收买了一些人过去,可这是京畿道,擅自调动兵马,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靖苦笑一声,“这也正是末将想不明白的地方。”
李世民用鞭梢挠头,“不过突厥使团遭遇伏击,恐怕会令父皇更加为难。他本来就不想和突厥开战,而今使团在豳州遇袭,父皇已是骑虎难下……本王也不想向突厥低头,只是这手段太过暴烈,使朝廷全无寰转余地,那江南又当如何?”
“江南之战,怕也是迫在眉睫!”
李靖和李世民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一抹苦笑。
“也罢,且回长安,看这事态究竟如何发展吧……”
李世民说罢,催马冲下山岗。
李靖紧紧跟随,而山岗下的田丰,见李世民行动起来,亦毫不迟疑的催促兵马跟上。
天黑以后,一行人抵达长安。
李世民在承天门外下马,刚准备进宫,却见承天门内行出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韦长史,为何阻拦本王去路?”
来人,是东宫长史韦挺,准确的说,是太子门下的亲信。
韦挺微微一笑,“大将军见谅,非是臣要阻拦,而是陛下敕令,秦王殿下抵达之后,立刻禁足承乾殿。无陛下旨意,殿下不得擅自出入,还请秦王恕罪则个。”
禁足?
那不就等同于圈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