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受陈置玉的胁迫,我是万万不想再迈进这个地方的。
行李箱的轱辘滚过庭院卵石路,草坪花圃因为没人修剪,都已经长出了小腿肚那么高的杂草。花儿病怏怏地歪歪扭扭同杂草长在一处,蔫耷着叶子无精打采,我心里也提不起精神来,只觉像奔赴刑场般不情不愿。
今天是周五,按照我和陈置玉的约定,他今天可能是不在家的,这或许是我心中仅剩的一点儿期待了。
拖着行李箱到家门口站定,刚要往密码锁里输密码,手机忽然一震,来了条短信:到家了吗?
我看到这条短信一阵泄气,这还没进家门呢,就已经有种被剥夺人身自由的感觉了,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我看了短信半晌,想了想还是回复道:到了。
我收起手机推门进去,行李箱靠着放在玄关,刚俯下身去脱鞋,却冷不丁忽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我心中一惊,整个人重新不稳地向前扑倒,却被腰间那臂膀圈得牢牢的,顺势向后一拖,倒在了一个怀抱中。
“苏荇。”陈置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喊我名字的时候语调中带着些许愉快的尾音,“欢迎回来!”
不管陈置玉高兴不高兴,反正我是高兴不起来。
我轻轻地挣动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和陈置玉硬碰硬地对抗实在不明智,只好换了稍微迂回的方式,用缓和的语调说道:“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我鞋还没来得及换。”
陈置玉搂着我的胳膊却没放松,他轻轻地在我脖颈离蹭了蹭,“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我好久没这么抱着你了。”
我当时气得想一把将这毛茸茸的脑袋扇开!但是想了想敌我力量对比,终究没能下得去这个狠手。
我站在那里僵着没动,等陈置玉抱够了,他才容我换了个拖鞋。
“苏荇,你一定想不到我为你准备了什么惊喜。”他牵着我往屋子里走,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兴奋,“我保证你会喜欢。”
我抗拒地挣扎了一下,没能从他手中挣开,最终只好认命地跟他走了进去。
当我走到客厅里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陈置玉搞出这番欢迎的阵仗的确是花了一番力气。地上用新鲜的深红色玫瑰花瓣铺成了一个爱心形状,花瓣上犹还挂着晶莹的露水,中间的餐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蛋糕,闻那味道正是我最喜欢的榴莲口味。
陈置玉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在桌边坐下,他在我的对面就坐,还没等我坐稳,他便急切地、献宝似地取出了一份包装好的礼物。我看那大小规格,约莫是一幅画。
“拆开看看。”他将礼物递到我的面前,“是你心心念念许久的东西。”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将精美的包装纸揭开,里面包的竟然是黄胄先生的《洪荒风雪》图。这幅画在市面上的估价约摸是三万到五万之间,我只是偶尔提过一回很欣赏黄胄先生的《洪荒风雪》,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而且给我买下来了。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黄胄先生的这幅画是否已经有了买主,或者是否被人收藏,他将这幅画弄到手,想必也颇费了一番力气。
陈置玉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想要修补裂痕的意图十分明显,他带着几分邀功的口吻问道:“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将黄胄先生的画放下,抬眼直视他:“有什么话就说,你这番糖衣炮弹的轰炸,倒反而叫我摸不着头脑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陈置玉的表情有点不快,似是怪我不肯承他的情,“我想讨你的欢心啊。”
我现在很反感陈置玉,因为反感他这个人,所以连带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反感,就连他买画讨好我这点也让我不快,“你没有必要这么做,就算你买来我喜欢的画送给我,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看到那铺了满地的玫瑰花,我更是不留情面地吐槽,“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还用这种哄骗小女生的招数来糊弄我?在地上铺了玫瑰花是想怎样,浪费花瓣不说,打扫起来还麻烦,要是一不小心把花的汁液弄到地毯上,最后清洗的人还是我。”
或许是见了太多地玫瑰和红酒,现在对这些东西早已不感冒。
过了容易被物质打动的年纪,老了老了,却更希望能用真心换真情。
听着我的话,陈置玉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他一拍桌子,沉着脸色问道:“苏荇,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