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城,东门。
高高的城墙上,旗帜随风乱舞。几盏昏暗的灯笼,在垛口摇来晃去。偶尔有一两名官兵的影子闪过,很快没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万籁俱寂,寒气袭人。
呼呼的北风中,不时有枯枝折断落地的声音。“咔吧”一声脆响,在静夜里传出很远。
寂静的长街,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一行人沿着台阶急匆匆登上了城墙。
守城的官兵被惊动,纷纷从暗处冒了出来。
“什么人?站住!”一个体型健硕、络腮胡子的汉子走上前,厉声问道。
“王全友,今儿是你守夜吗?”来人没有理会汉子的问话,反问道。
那汉子一看对方是知府衙门的参军,气势顿时矮了下去,忙躬身答道:“回大人话,正是小人!”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那参军一挥手,立时从身后冲上来两名官兵,将王全友按倒在地,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王全友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将小人绑了?”
那参军冷冷一笑,道:“还要问我吗?为何绑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王全友跪在地上,依旧大叫:“大人,冤枉啊!小人法犯哪条,罪在哪桩?不明不白的,就把小人绑了,哪有这等荒唐事?小人不服!”
“荒唐?笑话!”参军喝道,“不用急,这就让你服!”随即把头扭向一边,冲着跟在后面的一个中年汉子说道:“丁老三,你来认认看,是不是这个人?”
王全友听到“丁老三”三个字,脸上立马变了颜色,抬头看着走向自己的中年汉子,眼中显出惊惶的神色,结结巴巴说道:“你。。。。。。你。。。。。。”
丁老三俯下身,盯着王全友看了一眼,站起身,很坚决地说道:“没错,就是他!”
王全友低下头去,懊恼地摇着头,不再言语。
那参军指挥着,又将四名官兵捆了起来,和王全友一起,押下了城楼。而随后登上来的一队官兵,接替了城楼的守卫。
一片乌云飘过城头,沙沙地洒下一阵雪粒。海州城内,街巷空荡,不见灯火。
知府衙门里,马扩聚齐了兵士。在沉沉的夜色里,悄无声息地出了院门,来到了城东的护城河边。
护城河里,几艘大船正停靠在岸边。船上满满当当的,不知装了些什么物事,被一大块油布覆盖着,黑漆漆的一团。
兵士们上了船,隐身在各处,静静地等待着。
马扩登上城楼,眺望着城外。从遥远的大海上吹来的阵阵寒风,带着咸腥的味道,直入鼻中。
城外一片片暗影,高高低低的,那是大齐和金兵的营帐。灯火隐约可见,旗帜飘荡,卷起在半空中。看不见人踪,只有偶尔几声马的嘶鸣,打破片刻的沉寂。
猛烈的北风,吹得马扩背后阵阵寒意。城墙上的积雪纷纷腾起,雾一般,飘向敌人的营寨。
离寅时越来越近,马扩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
突然,城下的营寨有了些动静。一队人影出现在河边,一艘船也从河中慢慢驶向城墙边。
“来了!”马扩一阵兴奋,握着刀柄的手不觉抖动了几下。
雾沉沉的夜色里,忽然有了光亮。一支火把燃起来,在城下的空地上划着“八”字的形状。
马扩抑制住心跳,令兵士点起一支火把,趴在城垛口,向下也划出“八”字的图案。
随即火把熄灭,城下传来人声,有人在喊:“快开城门啊!”
马扩沿着马道,下了城楼。城门口,瓮城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官兵。
守门的官兵将城门慢慢打开,放下了吊桥。没过多少时候,城外的人马从岸上涌过来,挤上了吊桥。
夜色依旧深沉。几支火把在桥上晃来晃去,照见杂乱的人影和马匹。
城门内,漆黑一团。房屋和街道都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看不分明。
那群人过了吊桥,来到城门洞下。前面黑黑的,微微有一些光亮,也不知从何处而来。
带头的军官勒住了马,在马上张望着。他侧过脸,问旁边的一个瘦瘦的汉子:“张大人呢?”
那人伸长了脖子,向前看了看,说道:“应该就来了吧!”
正说话间,从城门洞的黑暗里走出两个人来。瘦瘦的汉子向前催了几下马,举起手中的火把,照了过去。
火光之下,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个军兵打扮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瘦瘦的汉子一喜,叫道:“丁老三,张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