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来临时,天空慢慢黑了下来,大地开始沉沉入睡,不知不觉间,弯弯的月亮如害羞的木兰一样,悄悄地躲入了云层,犹抱琵琶半遮面,只露出小小的一块,使得天地更加暗淡无光,衬着那微弱的光芒,树枝投下稀疏的冷影,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枯枝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残雪,也映衬月亮的白芒,晕出一圈银鳞波光;和硕简修亲王府的东篱院书房内,雅尔江阿坐在雕花的紫檀木椅上,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深邃如窗外漆黑的夜色,透着莫名的冷冽和暗沉。
我叫爱新觉罗雅尔江阿,生于康熙十六年丁巳八月初三,祖父是和硕简纯亲王济度,阿玛是当今和硕简修亲王雅布;身世显赫,可以说是天生的贵渭公子,生来就享受着荣华富贵,有着别人辛苦奋斗一辈子也得不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但是我从来都不觉的幸福,小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从来都不是阿玛额娘,而是一些任我随意打骂的奴才和女婢;阿玛作为王爷,整日里忙着前朝的政事,有些空闲的时间,也是去后院与那些苦盼他临幸女人,耳鬓厮磨来一番柔情蜜意的打情骂俏;生母西林觉罗氏,是佐领苏柏林之女,性格高傲,争强好胜,天天与后院的女人争风吃醋,算计来算计出,满心都是阴谋诡计,或许在弟弟未出生前,她也许爱过我,只是自从有了弟弟,大概她的全部身心的爱都给了小弟弟,每次等到我去她那里请安的时候,说来说去都是怎么获得阿玛宠爱,为她争口气,要么就是小弟弟如何的可爱淘气,让他好好保护弟弟;有时候我都会疑惑,她真是我的亲额娘吗?为什么我和弟弟都是他亲儿子,她的心里都被另一个儿子占满,却没给另一个儿子留下一星半点的关心。
看到身边的嬷嬷对着她的大儿子阿宝,关心的问寒问暖,没来由的都会生出一阵嫉妒,“凭什么,什么都不如我的奴才秧子,却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亲情?”后来慢慢地长大了,也就明白过来,在阿玛心里权利大过一切,额娘的心里最重要是男人的宠爱和小弟弟,他只不过是额娘争宠的工具罢了,没有谁真正的把他放在心上。
其实我算是一个非常冷清的人,既然他们不把我放在心上,那么我又何必对他们恋恋不舍,孜然一身的只为自己而活,没什么不好!康熙二十三年秋日的一个雨夜,额娘西林觉罗氏,突发疾病离开了人世,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因为那时的我连母爱到底是什么都不了解,又怎么会有哀伤?冷眼看着阿玛眼里的悲痛,我感觉那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想来他定然知道额娘是怎么死的,可是他却放任后院的那群女人互相争斗,现在人不在了,又故作悲伤,又有什么意思!既然心里有额娘,为什么还招惹其他的女人?
次年的十二月,年仅七岁的弟弟,爱新觉罗杨丹,感染了天花,死在了京城的别院,我心里虽然有些伤心,但更多是开心,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和他争夺额娘的宠爱了,尽管额娘已经不在;其实弟弟平日里身体不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得了天花,想来和后院的那些女人脱不开关系,可能阿玛也发现了蹊跷,没几日后院里的一个庶福晋就被杖毙了,理由就是谋害阿哥;等到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对阿玛又多了些失望,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位庶福晋一直深居简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毒杀阿哥,想来是个替死鬼罢了!
同年的十二月份,阿玛又重新迎娶了一位新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后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花锦簇,谁还会记得和硕简修亲王府,原来的女主人?
后来的后来,我在这座王府里孤独的度过了几个春秋,虽然期间也遭受了几次暗算,但是还算侥幸,保住了性命;康熙二十九年,对于满族男孩子来说,十三岁的我已经算是成年,所以在那年的大选中,皇上为我选了一个嫡福晋,她叫瓜尔佳盈盈,是侍郎萨弼汉之女,长的还是蛮不错的,温柔贤淑,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原以为我和她应该会成为最亲密的人,可是我发现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看着她安排自己的贴身丫鬟,服侍我就寝,显示自己的大度,那一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现在想想还是那么记忆犹新;听着她时不时提到她们瓜尔佳一族的子弟如何如何能干,让我从中斡旋的时候,那时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其实瓜尔佳盈盈和阿玛后院的那群女人又什么区别?正如阿玛说的,女人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康熙三十六年,我获封世子,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想信,所谓的亲情和爱情,一心一意为权利奔波,女人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传宗接代、暖床、泄欲的工具,更是麻烦的代名词;费尽心机的投身到九龙夺嫡的斗争中,坚定地站在八阿哥的身后,为其出谋划策,成为八爷党的实权人物。
虽然最后败给了四阿哥胤?,但是我从未后悔那时的选择,但是对于八阿哥最后的挣扎,我却是非常看不起的,称王败寇自古就是如此,何必还做无畏的牺牲;雍正四年二月,我接到了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张圣旨,因耽饮废事,革亲王爵,其实我早就算到这一刻了,毕竟我曾经是八爷党,被新皇打压,那是必然的事情;雍正十年壬子十月丑时,我了无牵挂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一刻,只希望下辈子不在生于帝王家!
睁开双眼,迎接我的不是黑白无常,也不是森严可怖的地狱,而是我住了几十年的东篱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和事,激动地我不知所措,后来我终于搞明白,自己又回到了过去,也就是康熙二十九年,对于我来说这一年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将要迎娶嫡福晋瓜尔佳氏。
既然可以重活一辈子,为什么还要重复上辈子的悲哀,鬼使神差的就跑去找了阿玛,让他进宫与皇帝谈谈,不要这么早就给我赐婚,还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未立业,何以成家?”总算让皇帝放过了他,没有给他赐婚,瓜尔佳氏则被指给了另一个宗室弟子做了嫡福晋。
在朝堂认真办差,与一众皇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虽然今生和前世的自己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在历史大事上却没有改变;所以若是历史按照这样的发展的话,最后登上皇位应该还是四阿哥。
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从来不做无畏的斗争,既然无法改变历史,那就顺其自然吧!
康熙三十二年冬,我与四阿哥一同去盛京办差,同时带上了想要见见世面的八阿哥,其实这次的差事是我自己要求去的,因为在前世的记忆里,这次差事应该是裕亲王府大阿哥保泰和五阿哥胤祺领的,随后保泰就被封为裕亲王世子,真正得到了皇帝的认可,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自然没有错过的理由,若是按照历史进程,我应该还要等几年才被封为世子,而且还让我付出了极大地代价;虽然与前世的光头阿哥相比,被封了贝子,得了个爵位,但是与亲王世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我本来以为会和过去一样,不仅让未来的皇帝遇刺,还遇上了让我倾尽一生也解不开的情劫,纱帽掩映中不败的容颜,转身回眸中如水的晶莹,那一双剔透的双眼,激荡了我后半身峥嵘的岁月,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是情有独钟,此一面萍水相逢,似万千梦里遇见,非为上世情缘牵,便是今生月老线,心头斗升怜爱意,自在惊鸿一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