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琛是早知道他亲往灾区,又见他这狼狈模样,便从怀里掏出个瓷瓶:“这是宫里必制的伤药,本王瞧着你脚上有伤,抹一抹也好的快一点。”这位倒真是表里如一,爱民如子也不是做出来的,大灾大难面前都敢往前闯,武琛当真是越来越欣赏许清嘉了。
许清嘉谢过了武琛赠药,带着胡娇辞别了武琛一行,牵着胡娇慢慢逛街。
胡娇见他走路缓慢,伤足不敢用力,便有几分心疼,拖着他要回去:“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许清嘉惊讶:“你方才不是还很有精神头吗?怎的这么一会子便累了?我还想带你去吃好吃的呢。”
胡娇便指使腊月:“你想带我吃什么好吃的告诉腊月就好,让她买回客栈我吃也是一样的。这会儿懒怠动了,想回去睡觉。”
她是个精神旺盛的主儿,许清嘉一想便笑了,小声问她:“可是嫌弃为夫脚瘸了,跟你走路让旁人侧目?!”
胡娇估摸着,依着县令大人的性子,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恐怕他还真能拖着伤脚忍痛陪她逛一下午街,于是连连点头,还嫌弃的看着他:“你现在又瘸又丑,我跟你逛街真是太丢脸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县令大人也是自尊心颇强的学霸一枚,除了家世贫寒,别的地方自忖也没有让人嫌弃的地方,没想到被老婆嫌弃了,心里便有几分委屈,当街雇了辆马车就回客栈去了,腊月则被指使着去买吃食。
等回去之后,胡娇果然倒头睡了,没一会就睡的酣熟。她这是生怕许清嘉想起自己跑出去惹事,好不容易岔开了此事,生怕县令大人找后帐。许清嘉却睡不着,瞧着她睡的人事不知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鼻子上戳了一下:“没心没肺的丫头!连为夫都敢嫌弃!”
胡娇梦中也觉鼻尖痒痒,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县令大人睡不着,起来在套房里走动,等腊月来了,将买回来的吃食放下,便审她:“今日可是你撺掇着夫人去逛街的?她都累成这样儿了,回来便睡了。要你看着她,连这件事都做不好?!”
许清嘉在胡娇面前温柔,在外人面前却不尽然。他这一年当了县令,审过的案子无数,不知不觉间,板起脸来便有了几分威严,腊月在他的注视之下直吓的跪了下来,思来想去,总不能说自己也想逛街吧?忽想起夫人说过的一段话,似乎……是个好借口。
她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县令大人的侧脸,这才低低回话:“夫人说了,她想逛街,但大人筋骨受损,不宜走路。若非府君相召,大人定然在家好生养伤的。夫人说……大人公事完了她就要陪着大人回家去养伤,所以要趁着大人去忙赶紧去街上逛逛,总不能让大人伤着脚陪她逛街……”
“这话……果真是夫人说的?”
腊月说完了,便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似乎县令大人没那么生气了,眼角眉梢都柔缓了下来,她赶紧撤了。
当日下午,其余县里的县令们都到了州府,韩南盛召集了本郡的县令们交流灾后救助经验,又推出了许清嘉做典型,开完了会便留众人吃饭。
其余县令以及郡守府的幕僚等人瞧的分明,如今南华县的这位县令乃是府君眼前的红人。哪怕还有县令心中不服许清嘉,可是当面给人难堪的事却无人敢做。府君还在上面笑眯眯瞧着呢。
另外,今日府里还有贵客,宁王殿下带着崔泰将军前来作客,据说是为了与府君相商如果还被围着的曲靖县染上时疫的村寨如何处理。
还有军方代表在座,又身份贵重,州府官员自然要表现同僚间的友爱和谐之情。当日晚宴十分的尽兴,除了汤泽,其余众县令还发现许清嘉与宁王殿下关系熟稔,顿时对他就更客气了。
只要一想到此人居然还有别的背景,并不是个考上来的寒门学子,背后什么都没有,可以随意打压,就不好不对他客气了。
说到底,众人除了是同僚之外,还有竞争关系。将来府君的位子,说不定就会落在云南郡辖下这些县令的哪一位头上。云南郡不比别的州府,官员可以随意调来调去。自大周平定南诏之后,云南郡因为夷族众多而不好管理,本郡的地方官便很少从别的州府调来,都是为了稳定目前的局面,若是将来韩南盛调走,哪怕为了本地的稳-定,恐怕继任官员也会是从本郡下级官员里往上提拔。
说到底还是要对夷族有所了解,才能稳坐云南郡守的位子。
在座官员之中,大家都有些小心思,算着韩南盛的任期,以及许清嘉的资历,恐怕不足以担此重任。不过韩南盛的任期还有一年多,他已经连任了两届,假如再连任一届,那还真说不好许清嘉的未来。
第二日,许清嘉便闲了下来,说是要带着胡娇去外面逛逛,胡娇却推说前一日累的狠了,不想出去,只想回南华县去。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还是觉得自家床上睡的舒服,许大哥,咱们快回去吧!”
许清嘉拗不过她,准备去街上给她买一堆吃的玩的带回去,她却拖着他不肯让他出门,没奈何只能让腊月去了。
腊月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花过银子。揣着县令大人递过来的十两银子,兴奋的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土豪了,亏得她还有点小聪明,没敢擅自上街去胡乱买,在客栈前台跟掌柜问过了,州府有哪些好吃的东西,店子又开在哪里,跑了一上午货比三家,还剩了七两银子。
“让你给夫人买些吃的玩的,怎的才花了三两银子?”
胡娇从腊月手里接过剩下的七两银子,教训县令大人过度奢靡的消费观:“许大哥你真败家!咱们还要养孩子呢。”
许清嘉被她训的笑也不是恼也不是,使劲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将她的头发揉乱了,换来她一声尖叫,这才笑了出来。
原本是想着既然不能陪她出门去逛街,便让腊月多多买些吃的来补偿她,哪知道却被老婆教训他大手大脚花钱了。他倾身前去逗她:“还不是你嫌弃为夫腿瘸貌丑,我这才不得不让腊月出去买东西,省得丢了阿娇的脸面。”
胡娇拿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别妨碍我梳头发!”又瞪他:“你这么丑,不许靠过来!”自己先禁不住笑了。
许清嘉偏要凑过来蹭他,用自己掉了皮的脸,直蹭的胡娇笑的都软了,这才罢休。
老马头套好了车,夫妻俩上了车打道回府,马车里堆满了吃食,胡娇还将自己给宝宝买的银项圈拿给他看:“夫君你瞧,这银项圈上面的花纹真漂亮。”
许清嘉将动来动去的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朝后靠在了车壁上,笑容温软:“你瞧着喜欢便好。”嘴硬心软的丫头!
就算是心疼他也非要说是嫌弃他!
他心里软软的,时不时便拿手在她细嫩的颈子上摸一摸,或者拈一拈她的耳垂,她耳垂上缀着一对银耳坠,在马车的晃动下摇来晃去,很是俏皮。似乎上了马车准备回去她便放松了下来,大约是忖着他不必再走路,还将他的靴子除了下来,“虽然臭是臭了些,我勉强忍着你。”脚是前一晚洗的,靴袜也干干净净的,一点异味没有,却被她嫌弃了半天。
许清嘉是看出来了,她这纯粹是以嫌弃他为乐。
越嫌弃大约就是越喜欢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