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凭他高高在上,还是凭他输不起会掀桌子?”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沉声道:“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无力寸步难行!”
“不对的事,任他声音再大,我也不认!”
“不认就是不认,说破大天去也不认!”
“想要,就凭本事来拿!”
“若我陈胜守不住,那是我陈胜技不如人,纵是败亡,我亦愿赌服输!”
“可谁要想通过恫吓、威胁的方式,逼我低眉顺眼的交出胜利果实……”
“痴人说梦!”
他两世为人的年纪与经历,令他说不出“天若压我,劈开那天;地若拘我,踏碎那地”这么热血中二的宣言。
但本质上……相差无几!
其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胜都不算是一个不好说话的、斤斤计较的、刻薄寡恩的人。
相反,自小就妈不亲、爹不疼,全靠爷奶抚养才得以成人的成长经历,给了陈胜一颗比绝大多数人更敏感、更细腻的心脏,令他比常人更有同理心、责任心,也更和气。
绝大多数时候,只要是不违背法律和原则的问题,只要肯主动来与他好好商量,他通常都有得商量……
即便是他自身的利益,会因此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他通常也不会太过计较。
吃亏肯定不是福。
但只要吃在明处,就没那么难以接受。
前世,他因为这副脾性,没少做冤大头,也因此结识了许多挚友、贵人,得以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青年,一步一步走到准上市公司创始人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副脾性,哪怕在诊断出肝癌晚期之后,他依然本着为投资人与合作伙伴负责的态度,站好了最后一班岗……
但商量、商量,至少得有商有量、你情我愿。
不是高高在上的通知、命令、恩赐!
也不是算计、威胁、偷窃。
更不是直接上手来抢!
前者他吃点小亏,也无所谓。
后者他但凡多掏一个钢镚,都算他输!
……
范增听后,先是无法理解。
在他一个玄门方士的眼中,陈胜这种明知何为凶、何为吉,却不知趋吉避凶的鲁莽行为,就跟明明都已经看见了前边有个大坑,却还头铁的一脚跨进坑里一样的不可理喻!
但很快,他就又想通了一点,感到理所当然:陛下若知趋吉避凶,陛下也就成不了陛下了!
这或许也是人人都崇拜陛下,却又无人能成为陛下的真正原因……
“老臣愚钝。”
范增恭恭敬敬的上前,双手将朱批奏章交还给陈胜:“多谢陛下点拨,老臣茅塞顿开,往后定当多多揣摩,早日进步为陛下分忧。”
陈胜看了一眼奏章,没结:“怎么,你还真觉得此事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范增的脑子又一次糊涂了,完全跟不上陈胜的思维节奏,只觉得风马牛不相及。
‘啥啥啥?这都是啥?’
‘区区一郡守亲族谋财害命之事,与亢龙有悔这等撼动天下大势的大局,扯得上一个铜板的关系么?’
‘总不能将这点小事儿,也栽赃到亢龙有悔大局的头顶上吧?那亢龙有悔局未免也太没有牌面了……’
陈胜仿佛看出了他头顶上闪光的问号,正色道:“有伟人言:‘战略上轻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又有先人曾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这种恶性事件,看似事小,但实则却是在挖我大汉立国之基,若不能正视,必将令我大汉好不容易才团结起来的民心,再度一盘沙,而且我总疑心,此事乃是前番退出金陵的那些个世家余孽,在暗地里拿我大汉的基层官吏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