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哎哟听说很厉害,打不过。”
“怎么会,年初……”黎嘉骏皱着眉猛想,忽然想起一月份的时候好像是看到报纸上有提到上海一个什么三什么社的事件,说是有人蓄意谋杀了几个和尚……
版面不大,她一眼就看过去了,当时只觉得多大点事儿,现在只想自扇三百下,这分明就是九一八还有七七的翻版,日本想出兵就能为自己制造各种逗比理由,为了一条人命就能发起一场战争,这个事件如果说是日本人扮成中国人杀俩日本和尚,日军“愤而出兵”简直是狗血级别的剧本情节。
黎嘉骏也发愁了,但有金禾叮嘱在先,她硬是挤出一副欢快的笑容跟着金禾从大厅边上又进了一扇门,里面还有一个小花园和一排房子。
“……”所以这是传说中的三进了?这么数是不是太朴实了一点。
大夫人在一间改装成小佛堂的偏房里礼佛,黎嘉骏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房门跪着,身姿一如既往的虔诚。
这是还没念完的节奏,黎嘉骏乖乖的等在一边,金禾见状冲她示意了一下,拿着手里的布开始擦外面的石桌,看样子是擦了一半跑出去的。
……刚才她还拿那布擦脸,黎嘉骏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过了一会儿,大夫人终于念完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把佛珠挂在脖子上,手扶了下膝盖,黎嘉骏连忙上前扶她起来,只觉得手里的手臂瘦骨嶙峋的,像个暮年的老人的手臂,黎嘉骏连忙端详她的脸,差点认不出来!才短短几个月,大夫人已经老态尽显,完全看不出当初圆润而富态的样子了,只剩下端庄和暮气沉沉。
“……大娘……”她嗫嚅了一声,眼眶一阵发热,大夫人顺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鸡爪一样的手缓缓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骏儿回来啦。”
“恩……我……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
“谁都有这一天的。”大夫人引着她往外走去,“都会的。”
“可是,这才……这才多久啊,大娘,二哥没事儿我跟您说,他在那儿跟着马将军,马将军可赏识他了,您也知道马将军其实没真投降,虽然忍辱负重了一阵子,但现在多扬眉吐气啊,二哥可厉害了,人人都说他给马将军当翻译官,在那群日本人面前一点都不怂!”
“骏儿啊,大娘看到你被枪指着了。”大夫人走到外面,半倚着黎嘉骏,抬头眯眼看着暖暖的太阳,声音沙哑而平静,“但大娘不让他们回头瞧,把你扔那儿了,你怪我么?”
“要说怪……那是真的一点都没怪。”黎嘉骏很诚心的说,“我就怕你们瞅见,多留一个都是麻烦,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黎三儿福大命大不是随口说说的,有科学依据!”
“刚来北平,就学会贫了。”大夫人微笑,“好了,整理整理,去休息吧。”
“大娘,这段时间……”
“先休息吧,时间还有。”大夫人抽出手,轻轻的推了推她,“这一路不容易吧,苦了你了,吃了饭,睡一觉。”
黎嘉骏被赶开,意犹未尽的跟着金禾进了客房,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整理着床铺,黎嘉骏自动拿起布来擦起了桌椅柜子,整个宅院只有大夫人一个主人,客房一直都锁着不动的,此时满是灰尘。
干着干着,她忽然有点诡异的庆幸,其实确实有点累得要散架的感觉,得亏只有干脆利落的大夫人,要是进门是那一大家子,你一句我一句问候起来,别说黎老爹什么的,光章姨太一个就够她掉血的了。
“饭菜正做着,您来的突然,可能不全是您爱吃的,小姐您先将就着啊,马上就好了,您休息,饭好了叫您。”金禾铺了床看黎嘉骏已经擦掉了桌椅,欣慰地吩咐道。
“不了,我得招待下我朋友,这一路他对我颇为照拂……对了金禾,我们有多的客房吗,可能我朋友会需要。”
“有有有,只要您信得过就行,这宅子您什么不能做主啊?您去招待着,房间我来。”金禾说着,端起水盆就往外去了。
黎嘉骏放下行李,跑到客厅,蔡廷禄正在喝茶:“见过你家人了?”
“恩,话说你住的地方找好没?”黎嘉骏开门见山,“你还有小半年才能上课吧,这时候能申请到宿舍吗?”
蔡廷禄没当回事:“我先去学校问问,不行就租一间,挨到下个学期就行。”
“别折腾了,”黎嘉骏拍拍手下的桌子,“现成的!白住!房间自己挑!多好的环境啊,对不?”
蔡廷禄有点意动,但还要讨价还价:“不交租金和伙食费不行!”
……到底谁是租客,黎嘉骏痛快点头:“成交!不过我有附加要求。”
“说。”
“现在看来这大院里除了海子叔就只有你一个男丁了,房租我们可以收,但遇到力气活你得帮忙,打架你上,板砖你扛!”
“……可以是可以吧,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是哦。”
两人都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