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时那双眸子平淡无光,皇上微微一愣,也未说话,半晌道:“你们先退下,至于沈秋凉待朕审问清楚之后再作定夺。”
如意和如芝依言退下,二人坐着同一辆马车回了府,而沈如萱亦被人送了回来,及至到了府时,天已经黯然一片了。
……
冬娘虽有疑虑,但天色太晚,她也不敢再问什么,连忙服侍着如意睡了。
床榻之外,有淡淡的宁神香气微微袭来,轻薄的烟冉冉升起,层层鲛纱内如意安稳合目而眠,仿佛那外面纷乱的世界从不曾存在过。
玄洛静静的立在纱帐之前,望着那绣榻帷幕,那雕花床内便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多日未见,他只想她想的紧,手缓缓掀开那层纱,他嘲笑自己果然成了登徒子,一再探她香闺,可不来,他无法说服自己,他还是想见她,如今日日要饮人血才能换来这短暂的生命,他厌倦了。
一切的执妄都该结束了,他只想来看她一眼便满足了。
他轻轻的坐到她的床边,她侧身躺着,却看不见她的脸,他想伸手去抚她的脸,忽然她猛地转了过来,一双清眸紧盯着他,他失神,她薄怒道:“果真是你!”
他收回神色笑道:“果真是我。”
“上次是不是也是你?”她红着脸,身上穿着的雪白亵衣微微有些松散,露出那一痕洁白如玉的肌肤,她低头理了理衣服复又抬起了头。
玄洛点了点头道唤了一声:“酒儿……”却见她脸上粉似桃花,他心内一动,手不由自主的就伸了出去。
如意往后一退道:“你想干吗?”
“孤男寡女,酒儿你说我想干嘛?”
“你再这般无礼,我要叫人了?”
“你不会叫人。”
“为何?”
“因为你是我的酒儿,我想见我的酒儿天经地义,你知道我的心,若你想叫人还等到这会子。”他将身子半靠在雕花床边上,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盯着她。
如意微有无奈道:“你看完了可以走了,你也知道咱们孤男寡女,若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他将头凑到他耳后,痴痴一笑道:“酒儿,你在害怕?”
如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道:“怕你才怪。”
“你若不怕怎么连看也不敢看我?”他眼里隐着笑意,顿了顿又道,“不如明儿我就前来提亲,你嫁给我可好?”
如意抬起头来,虽然心里在气他的夜探香闺,更气他的出语调戏,可是她心里却有隐隐的欢喜和快乐,他的眸光私语肆无忌惮的正落在她的脸上,那一张好看脸却更加消瘦了,她心中微生疼惜之感,却又恨他的无礼,她瞪了他一眼,娇斥道:“谁要嫁你?”
他唇角浮起笑容,松开双手轻声笑道:“可是我若不娶你,你嫁给了别人,我却会不开心的。”
如意咬了咬唇,轻嗔道:“你今儿怎么回事,这般的趁着夜里来戏弄人,你不累我却觉得累,你赶紧先回去,我想睡了。”
玄洛的笑意更深了:“你先睡吧,原本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的,谁知倒惊动的你醒了。”
“你不走我如何睡?”
“上次我来时待了好半会,你不也睡的香?”玄洛轻笑出声,如意的脸烧作一片,纵然她前世已嫁作他人妇,但与莫离云之间从来不曾这般调笑过,她往床内缩了缩,然后笑了一声道:“你愿意待着就待着,我可要睡下了。”
玄洛将手一伸笑道:“酒儿,请睡。”
如意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气忿忿的倒在床上,玄洛也不动,只安静的看着她,良久,他唇角微微一动,痴痴道:“酒儿,我想……”
如意闭着眼也不理他,却总感觉他灼灼的目光在盯着她,她实在被瞧的难受,懒懒道:“你闭了眼睛,咱们说会话。”
玄洛从来不曾这样快乐过,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伸手去捏捏她娇艳的脸蛋,却又收了回来只道:“酒儿娘子,就听你的,咱们闭着眼睛说真话。”
“你别混说,谁是你娘子了?”如意又气又恼,却偏生拿他没法子,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拿他没法子,他每每的用言语调戏她,却又分不清他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现在她终于知道他确实对自己动了情,不然也不会让蛊毒发作的那样快,需要饮人血来维持生命,想着,她心里痛了几分,只道,“你想说什么就快些说。”
“我想亲亲你。”
如意蓦地将眼睛睁开,正要发怒,却看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下细微的扇动,都轻柔羽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阴影,这样的一张脸纯净到让她不忍去责骂,恍惚的她看见那睫毛上有光在闪动,细一看却是泪。
她虽然知道玄洛的性子有些悖逆不羁,离经叛道,但今晚的他却有些失常,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放肆而大胆的,今晚他夜探她闺房,她原也不觉得奇怪,可他的脸明明带着一种绝望的美好,难道他是来与她绝别的,她心中一动,眼角已含了湿润:“待我及笄之时你再来找我。”
如意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他活着,她必倾尽全身之力救他,她这般说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时间等她。
他笑道:“为何要等?”
“因为我还小。”
他噗嗤一笑:“我的酒儿娘子哪里小了?”
如意感觉脸一直烧到脖子上,只恨恨道:“哪里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