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摇了摇头。
他没说什么,铸银局码头挖得很深,大船靠岸速度非常之快,“嘭”一声!大铁锚抛下,最前头的人已一跃而下,汹汹冲进铸银局!
可冲进去的画面,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禁军重重拍门,可铸造局却迟迟不开,暴怒的张伯骞直接一刀斩断链锁,禁军火速推开两扇大铁门,一行人冲了进去。
可冲进去后,所有人都愣住了,雅雀无声。
血,流淌一地的血,一具具倒伏的尸首,有正在给高炉填炭的工人,铁锹跌落,身躯半挂在阶梯边上,颈脖的血从高炉平台最顶端一路淌到地面上,人已经僵硬了,睁大眼睛,满脸惊恐。
也有推车的工人,巡察的管事,有的直接被杀翻跌进冷却池里,更多的是躺倒在地上,有人是骤不及防被杀的,但更多人是在惊慌奔逃中被追上杀害的,所以靠近门边的地方尸首倒伏最多。
整个铸银局静悄悄的,血腥味冲天,全部人都死了,从上到下,一个不留!
这幅场景,骤不及防,苏瓷倒抽一口凉气。
感觉有凉气从尾脊骨一路直窜上天灵盖!
所有人呼吸都一窒,他们来追查掉包官银,铸造局却全员被杀光了,这是灭口?
谁做的,谁敢这么做?!
张伯骞霍地转身,电光般凌厉的目光倏地投向诸王府众人,坤国舅面色沉沉,厉喝“都别说话,不许吵!!!不管是谁,五千六百万两白银,他们走不远的!!快找,快追!!!”
是啊,因为此地有银矿有铸银局,泅江商州段吃水深的船只查得很严的,江岸和江面设有多重水卡!
刚才他们一路有经过,水卡没有发现问题,押卡点人员上船提审过交代的也是不知情近期没有异常。
那就姑且相信他们,而事实上,根据常理判断,想在运官银的水道短期内运走这么多的白银,真心是不容易的,毕竟水面上不单单有官方水卡,还有很多聚水而居的乡民,他们就靠打渔为生,家就在水边建一排排的吊脚楼,可以说日夜都在。
毕竟那么多大船经过,小船就甭提了,那得如蜜蜂出巢般的多啊,所以哪怕搞定了水卡的人,这么多的水上居民和渔民的眼睛,却不可能全都给捂住的。
坤国舅火速命人沿河搜集消息,快船加快马,咚咚咚铜锣敲响,有官服有微服的,至天黑前消息终于回来了,结果证实他们的判断,官银并没有通过泅水离开商州。
而杨延宗他们已经进山了!
这么巨量的一批银子,如果不走水路运走的话肯定多少也会留下些痕迹的,沿河搜集消息的人一出发,他们马上对铸银局及其附近一带展开了地毯式搜索,最后终于获得了一些线索。
首先,确定了掉包官银确实就发生在商州铸银局!
在西门发现大量新鲜的重物大箱挪动的痕迹,最新鲜的石痕还呈干净的白色,估计就这几天的事。
从西门追出去地毯式搜索,不多久就越过了被扫尾过的区域,发现重车压过的车辙痕迹,反反复复,以致现今路被雨水一冲,泥泞成浆。
这些车辙最终归于一座偏僻的大庄园,破开庄园大门,里面并无什物,而后门出现密集的重车车辙痕迹。
这些车辙,全部指向西山!
也就是和铸银局连接的那一大片连绵群山。
淅沥沥的小雨,天阴下来,季元昊一抹脸上的雨水,沉声“不好了!轨车!!他们要走刘应兄弟的码头!!!”
先说这个轨车,是银矿驻军为了运输方便,在山中合适位置捶下精铁卯榫,能装铁轨的就装铁轨,装不了的就装吊篮,这样的话,按轨道运输能省很多人力物力。
商州大银矿,就是那个国有大银矿,它的轨车连接的当然是商州铸银局了。而刘应兄弟的那个私有超级大银矿,发展愈十年,也是有很完善的轨车,后来充公后,国矿和铸银局发现私矿轨车最近的一个点,其实距离国矿轨道也不是十分远,于是就命人连上了。
由于内阁批示和圣旨限期很赶,这边年前紧急召集了大量的工匠民夫,昼夜不停,用最短的时间将两条轨车路线连通,在年前已经启用了。
现在这些车辙,直指轨车的轨道!!
而去年但凡亲身来过乌川的人都知道,刘应那个大银矿周边配套弄得非常完善的,它不但有轨车银库,甚至还有码头,它在商州另一边与黄州交界的另一头的灵水西岸,就有专供运输的山中码头,而且不止一个!
灵水,连接另一条大江岙水,而不管灵水和岙水,都非常繁华,水路运输各种货物,可谓西南的交通大命脉之一,和泅水是不一样的,那么多大小客船货船每天来往如织,也根本没法再如泅水一样走访排查的。
所有人的面色阴沉如这雨天一样,一发现车辙指向,心登时沉沉一坠!
张伯骞咬紧牙关,霍回头狠狠盯视三王府的人,厉喝“走不远的!!这才几天,就算有轨车,也最多走在半路!!!”
翻过一整个商州群山,谈何容易?这才几天。
正月铸银才完成,紧接着出库交接签字封箱装船,掉包只能是这个阶段完成的,否则就根本不需要杀人灭口了。就算正月初几开始动手,陆续将掉包的库银从西门转移到别庄暂存,谁知沉船突然暴露,不得已只能杀光整个铸银局的人,然后进行紧急的大批量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