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宿舍离分局不远,骑自行车只需要十来分钟,婷婷考虑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去比较合适。再说还得回去准备点礼物。
谢过值班人员,婷婷去医院把女儿叫到外面告诉她这事,晶晶眼泪哗哗直流,婷婷严厉训斥道:“哭什么!不准哭!这事就怪你们,现在知道哭了?当时为什么不听我的!”
晶晶不哭了,婷婷又说:“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以后我没时间跑医院,过两天我还要去部队。”
晶晶连忙说:“我头不痛了,我自己会买饭吃,”
婷婷点点头说:“这两天我没时间陪你,没办法,这件事关系到涛涛的前途和命运。”
送女儿回病房后,婷婷来到南浦路小屋,找了个大藤篮去杂货店买了50枚鸡蛋,另外香菇、木耳、墨鱼各一斤,4样东西装了满满一篮。
回到小屋,婷婷把一个装有2000元钱的信封塞进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把藤篮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红山机械厂宿舍。
很快找到了徐科长家,婷婷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开门的徐科长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婷婷笑着说:“不欢迎啊?”
徐科长一边让婷婷进屋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你真的比公安人员还厉害!”
刚坐下,厨房里走出一中等个子的年轻女人,估计是徐科长爱人,婷婷连忙起身打招呼,年轻女人面相善良温顺,她给婷婷倒了杯水,然后望着徐科长说:“你陪客人,我去看女儿做作业。”
徐科长笑了笑说:“姚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仝。”
正往卧室走去的姚丽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婷婷说:“你就是小仝啊?刚才吃饭时老徐还说到你,说你很能干很会说话。”
姚丽的话让婷婷非常高兴,高兴不是因为夸了自己而是徐科长对自己印象这么好,儿子的事他一定会帮忙。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婷婷看看时侯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她把信封拿出来塞到姚丽手里,没等姚丽反应过来,徐科长一把将信封夺过来放在婷婷手里,板着脸严肃的说:“不能这样做,你这是让我犯错误。知道吗!”
婷婷急切诚恳的说:“徐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又没向我要,这犯什么错误哦?我是真心实意的,请你一定收下我这点心意。”
徐科长又拿起地上的腾篮递给婷婷说:“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放心好了,在政策允许和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
徐科长坚决不收,婷婷只好原封不动带回去。
从徐科长家出来,没有了来时劲头的婷婷慢慢地蹬着自行车,心里一片茫然,她推理猜测,徐科长什么都不肯收下,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他的权力有限,没有处置这件事的决定权,所以不敢收礼。二,这件事严重到了他不敢插手的程度。但无论哪种原因都说明徐科长是个厚道人,和当年敲诈自己的史华不是一路人。坏人把自己害了,可好人帮不了自己,怎么办?想到儿子有可能被他们抓回来,婷婷惊恐万分,感觉世界末日到了,焦虑、担忧、悲伤、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和五脏六腑。
婷婷慢慢地蹬着自行车,心里默默祈求上苍保佑自己儿子。
走着走着,突然,哐啷一声,人和自行车摔倒在地,婷婷爬起来一看,自行车撞在水泥电线杆上,藤篮里的三包干货和鸡蛋全撒了出来,破鸡蛋流了一地。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婷婷没有任何反应,她默默扶起摔歪了的自行车,用双腿夹住前轮把车龙头拗正,再拣起三包干货和没破的鸡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满地的蛋清蛋黄碎蛋壳,骑上受了伤的自行车哐啷哐啷的走了。
婷婷没去医院直接回了南浦路小屋,她躺在床上,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像演电影似的浮现在眼前,婷婷不由的悲从心来眼泪夺眶而出:
3月19号父亲去世。
4月初丈夫去深圳打工。
4月9号女儿被打伤住院。
4月15号兰云公安分局追查儿子下落。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婷婷感觉自己确实有点承受不了,最让她揪心的是儿子的事,想起儿子在部队的勤奋努力和大好前程将要毁于一旦,她的心在滴血,在撕心裂肺的疼痛。
第二天早上,婷婷拖着疲惫的身子做了一碗肉饼蛋汤送去医院给女儿吃。回家后满脑子胡思乱想,儿子会不会坐禁闭啊!会不会经受不起压力逃跑啊!或者做出更傻更可怕的事情啊!越想越怕,越想越心惊肉跳。于是,便跑去邮电局给儿子拍了一个电报,意思要儿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想开,千万千万不能做傻事,妈妈会尽力把事情处理好。想说清楚点又怕别人看见不妥,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拍完电报,婷婷又要了张电报纸,想拍电报给深圳的丈夫让他回来,写好电报内容又犹豫了,千里迢迢叫他回来干什么?来去的盘缠费用,请假还要扣钱,再说他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想来想去,把写好的电报纸收起来。刚要离开柜台,又停住脚步,她太需要明辉在身边安慰自己照顾自己,想到这里又准备把填写好的电报发出去。正要把电报纸拿出来又停住了,她觉得这安慰和照顾代价太大,不值得,也付不起。
婷婷在柜台前如此反反复复三四次,最后还是把填写好了的电报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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