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今年的六月,也就是1639年的六月,因为在料罗湾海战失败之后恢复了实力,而且不满郑芝龙独霸中国沿海的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再次向闽海王郑芝龙发动挑战,然而却是第三次输给了郑芝龙,湄洲岛海战,荷兰派遣九艘夹板船,却在郑芝龙的围攻之下损折五艘,再次败下阵来。
虽然和前两次一样,东印度公司在失败之后很快与郑芝龙达成了和解,但是双方的贸易谈判还没有结果,除了官方的行为之外,私底下还处于战争状态,至于荷兰人对涌金号的亲善就源于林诚在大员港的地位了。
从开台王颜思奇开发台湾开始,陆陆续续就有大量福建人远渡海峡进入台湾定局,而前往大员港贸易的海商更是不计其数,虽说汉人没有像大员的荷兰人、鸡笼的西班牙人那样取得某个地区的主导地位,但是仍旧是不可或缺的力量,而荷兰人在远东地区的贸易和统治一直仰赖于华人,旁的不说,东印度集团的总部巴达维亚就是华人修筑起来。
在台湾,华人仍旧具有一定的地位,甚至高于那些原住民,仅仅在大员港附近居住和贸易的华人就有六七千人,而在荷兰人殖民的台南地区,华人的数量超过三万,华人每年上缴的人头税等税务也是东印度公司重要的财政收入,如此多的华人,荷兰人肯定是统治不过来的,与在巴达维亚设立的甲必丹(头家、首领)制度一样,台湾同样有类似的统治制度,而林诚则长期担任台南汉人村落甲螺村的头家,除此之外,林诚还拥有东印度办法的贸易许可状和狩猎许可状,甚至携带着身为头家的身份象征——一根日本藤杖,这些足以证明林诚的身份了。
事实上,这些文件和权杖在荷兰人那里认可度极高,在向港口的税务官出示了之后,便得到入港的许可证,虽然前世身为海军军官,解放台湾一直是李明勋的梦想,但是登上台湾的土地之后,李明勋没有一点激动,反而是忧心忡忡,因为林诚的伤情不容乐观,而外海一战,涌金号上除了战死三十多人,还有十五个重伤员亟待救治。
除了马威率人留守涌金号,其余人在宋老七带领下登上岸,抬着伤员进了赤嵌,这里大员的内港,也是华人海商的聚集地,如今尚未建立后世鼎鼎大名的赤嵌楼,只有一个闽南风味十足的建筑作为荷兰人的商馆,留守这里的荷兰人不多,绝大多数都在沙洲上的热兰遮城堡之中。
宋老七安排了一个老部下前往了荷兰人的商馆,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亚麻衬衫与马裤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摘下高顶帽子,露出一张东方人的脸来,神色有些焦急,这男人看起来三十余岁,一脸焦急,走到了床榻边,轻声唤着林诚的名字。
李明勋略微有些意外,便询问一旁的阿海,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何斌,是当年与郑芝龙结拜的十八芝之一,与林诚是旧相识,林诚虽然不是十八芝成员,却是当年海盗集团里响当当的汉子,还救过何斌的命。
与林诚主动脱离海盗集团不同,何斌在郑芝龙受抚之后想要前往效力,却是被造反的李魁奇拦住,同行的人多是死了,他无奈只能返回了大员,因为对华商熟悉,又讲一口流利的荷兰语,所以便成为了荷兰人的通事,林诚在大员有如此地位,和他也是分不开的。李明勋对何斌可不陌生,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之中,正是这个男人谏言郑成功收复台湾,开辟了一块抗清的重要基地。
林诚被何斌唤醒,看到何斌之后,林诚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何斌说道:“老林,你且等着,我已经让人去热兰遮城请大夫去了,那里有最好的红毛大夫,最擅长治这外伤,放心且是。”
然而,林诚却对自己的伤情很熟悉,他的腹部和腿部都中了铅子,失血过多了,知道自己可能撑不过去,便把包括马威在内所有头目都唤来,林诚见人到齐了,说:“我受伤严重,得去鬼门关走一遭,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有何兄在此,便把大事交代了,以免我死了,引起变乱来。”
林诚见众人不语,说道:“我林诚没有儿子,老婆死的早,只有阿海这么一个外甥,我的私财自然就归他了,至于科奎拉那笔钱,我那份归阿海,一份拿出来大家伙分,一份给死伤的弟兄和幸存下来的人,用来安置在大员,最后一份。。。。。。。。”
林诚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明勋的身上,说道:“是要给李先生的,这次能从西班牙人的手里逃命,李先生功劳最大,你们没有意见吧。”
何斌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明勋,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何来投,马威咽了口吐沫,心中有些不甘,但是看看众人皆是点头,便第一个说道:“我没有意见,听大掌柜的!”
林诚点点头,又说:“既然如此就这般定下来了,其余的产业,涌金号给马威,甲螺村的产业给宋老七,但是等到阿海十八的时候,你二人得一人给他三千两银子,至于阿海,就先跟着宋老七吧,也拜托何兄替我照顾几年。”
“谨遵大掌柜吩咐!”一群人全都躬身俯首,齐声说道。
李明勋心中却是有些怅然,若是林诚死了,自己虽然拥有万贯家财,但在这里也是无依无靠,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这里,瞬间感觉前途暗淡起来,李明勋正要出去,却被林诚拉住了手。
“李先生莫着慌走,我还有一事!”林诚拉住李明勋,郑重的说道。
林诚对着哭红眼的阿海说:“阿海,你跪下,给李先生磕头。”
阿海不知所以然,连忙跪下,磕头不止,李明勋问:“这是怎么了,大掌柜这是何意呀。”
林诚道:“其实我老早就想让阿海认你这个师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找不到名贵的拜师礼,生怕李先生不答应,这次说不定要死了,请先生看在你我在一条船上搏命过的份上,收下阿海这个徒弟吧。”
李明勋听完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大掌柜这话说的,何须如此呀。”
林诚呵呵一笑:“既然先生答应了,今日这事儿便定下来了,阿海,再给你师父磕头,无论我是死是活,得空了之后,拜师礼和拜师宴是少不得的,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