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见素梨睡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似笼着一层珠光,心里喜欢,伸手摸了摸素梨的脸颊:“就是兰大姑奶奶捎来信,说八月初十那日上午,她带着兄弟在小石桥上站着说话,到时候你带着春颖走一趟,彼此相看一番。”
素梨“嗯”了一声,继续蜷曲着窝在那里。
陈氏又道:“上次阿寿送来的衣料,我觉得不错,给你做一身衣服,等相看那日穿上,到底更好看。”
素梨和娘亲聊了几句,发现昨夜自己出去之事,家里人并不知道,便放下心来,道:“娘,你九月底就该生产了吧,咱们得提前寻好接生婆。。。。。。陈家庄有接生婆么?”
“有啊,”陈氏笑了,“村里卖羊奶的邓七郎,他娘就是有名的接生婆,人都叫她邓老娘,连我和你舅舅都是她接生的。”
听到娘和舅舅都是这位邓老娘接生的,素梨放下心来——至少娘和舅舅都完好无缺地出生了呀!
她裹着被子又在榻上滚了好几圈,这才揭开被子跳下榻穿衣梳洗。
素梨洗漱罢穿外衣,陈氏走过来帮她系衣带,口中道:“素梨,临河别业送来的那匹缂丝,你有什么打算?”
素梨想了想,道:“娘,咱们想办法做成扇面,将来我开了铺子,放在我的铺子里卖。缂丝太珍贵了,若是留下,被我爹知道,又得便宜我那几个姑姑了!”
陈氏如今什么都听女儿的,当下就不再多说了。
用罢午饭,王四儿去西村桂园买了二百斤桂花回来,素梨和他在作坊里忙碌了一下午,这才处理完这些桂花。
她是闲不住的,待到了傍晚,又去花圃跟陈老爹学扦插。
陈老爹拿着刻刀在枝条上刻了两刀,然后让素梨看:“素梨,你看,应该是这种切面。”
接下来他把刻好的枝条插入盛着生根水的瓦罐里:“等根生出来咱们就可以移植了,等一会儿我教你调生根水。”
夕阳一点点隐入西山,秋风渐起。
素梨听姥爷讲解罢,就开始自己模仿,终于在天黑前学会了扦插和调生根水。
祖孙两个正在忙碌,王四儿过来叫他们去前院吃晚饭。
家里先前都是陈老爹做晚饭,如今有了春颖,倒是春颖做饭居多。
春颖在陈家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也融入了陈家,她不爱说话,沉默稳重,洗衣服干净,做饭好吃,陈老爹、陈老太和陈氏如今都挺信任她。
只有素梨,因为不相信自己的亲爹的缘故,始终对春颖有所防备。
陈家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讲究的,吃饭的时候,陈老太问素梨:“素梨,你知道兰家要来相看的事么?”
素梨连连点头:“姥姥,放心吧,那日您老人家陪我过去走一趟。”
陈老太笑了起来:“好好好!到时候我穿上新做的衣服,簪上一朵花,也做一次老来俏!”
春颖在一边听了,看了素梨一眼,低下头去。
素梨晚上洗罢澡就去一楼作坊里干活了。
陈氏不放心,下楼去看,却见长案上放着三盏油灯,昏黄的光晕连成一片,而素梨在这昏黄光晕中,正低头忙碌着。
她看了一会儿,也没打扰素梨,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悄悄离开了。
陈氏回到床上,心事重重躺了下去。
女儿才十四岁,却已经担负起了养家的重担,日日夜夜努力着,而该养活妻儿的丈夫秦义成,却不知浪到哪里去了。。。。。。
此时秦义成正在京中李太尉府管家蔡明通的宅子里。
胡三泉和蔡明通认了亲家,又通过蔡明通把女儿胡大姐儿送给了李太尉做妾,因此他和蔡明通打得火热。
这次秦义成进京参加京畿乡试,因胡三泉也要进京走动,便乘了胡三泉的船到了京城,又跟着胡三泉住进了太尉府管家蔡明通的宅子。
蔡明通一直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好容易今日抽出空来,令人在胡三泉和秦义成居住的花园书斋内摆上酒菜,自己亲自陪着胡三泉和秦义成饮酒说话。
胡三泉饮了几杯酒,胆子大了起来,开口问蔡明通:“亲家,不知太尉府里这些时日在忙些什么,瞧着你甚是忙乱啊!”
蔡明通也有了几分酒意,道:“不瞒你们两位,咱太尉府要出一位王妃娘娘了。”
秦义成闻言忙道:“如今天子膝下,只有两位亲王——端王和福王,不知道太尉府千金要嫁的是哪一位?”
按照李太尉的政治嗅觉,他的女儿嫁给哪位王爷,哪位王爷的帝位继承人身份怕是板上钉钉了。
蔡明通呵了一声,道:“福王那病秧子!”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