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令媺与皇帝老子的第一次正面pk,貌似是她仗着年纪小、容易取信于人的优势胜出。但经此一役,她越发感觉皇帝是个异常难缠的工作对象——他拥有世上最大的权力和与权力成正比的疑心。
身为业内优秀猎头,前世的小武已经修炼出了几*宝——堪比牛皮的厚脸皮,必要时还能果断不要脸;可以等到水滴石穿的耐心,她曾经有过连续三个月在目标楼下无视围观群众坐等到半夜的壮举;足够拍摄电视电影,很好掩饰内心真实感受,让目标能体会出她一片挚诚之心的强悍演技。
每一位真正的职场精英,都是百炼千炼才打造出的好钢。前世小武事业有成之后,在给菜鸟猎头们培训时,回顾过往都觉得有如大梦一场。当年她是怎么干出那些不要脸的疯狂行径的?可见,高压使人成长。不想在激烈竞争中被淘汰,想比别人过得更好,就要尽早适应环境,并且快速蜕变。
武令媺不想被这个残酷无情的皇权社会淘汰出局,为了更快更多地消除皇帝的戒备与疑心,她只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无害。这是攻克当下目标——皇帝,有针对性的工作方法之一。滚在榻上,抱着皇帝的御枕乱蹭,她貌似玩得不亦乐乎。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她完全可以比前世更不要脸。
皇帝见武令媺颊边刚抹了玉脂香蜜的地方又被蹭得发红,不禁摇头笑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才还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现在又啥事也没有玩得如此开心。媺儿,来来来,父皇再给你抹些香蜜。”
季良全陪笑道:“可不是吗。一个人也能玩得这么乐呵,可见公主心胸宽广、开朗豁达。”
武令媺正好把头都埋进了软绵绵的锦缎枕头里,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飞快地翻了个白眼。六月天,娃娃脸。小孩子的心情本来就是多变的,怎么就和“心胸宽广、开朗豁达”给扯一起了?这个季良全拍马屁的功夫杠杠的。
皇帝倒是很赞同季良全的话,连连点头,但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扭脸看向李潮生,温和地问:“公主昨晚睡得可还安稳?早膳进得香不香?服侍的宫人妥不妥当?”
李潮生急忙跪倒磕头,恭敬回答:“启禀皇上,公主昨日受惊不小,翻来覆去好久才勉强阖眼,睡得也不大安稳,仿佛有梦魇。早起公主刚要用膳,恰逢几位娘娘前来看望。公主不愿让娘娘们等她,便只用了些点心,不曾正式进膳。服侍的宫人是贵妃娘娘送来的,很听贵妃娘娘的命令,服侍起来并无大不妥。”
“你起来回话。”皇帝微微皱眉,品咂李潮生的话中意思,不由对这个老太监又高看了一眼。这些话听起来中规中矩,似乎只是就事论事。然而认真想想,不难发现其中隐藏着的诸多不满。
对谁不满?自然是林贵妃。为什么不满?当然是因为林贵妃怠慢了公主。皇帝深知李潮生对玉松公主的维护呵疼,这个老太监敢当着自己的面将这些不满情绪流露出来,事情肯定不一般。
根本不用细想,皇帝一转念就知道原委。林贵妃有两个成年儿子,如今都已经离宫开府,于朝政上也都建过功。要说林贵妃没有盼望儿子继承大位的心思,说破大天去都没人相信。昨晚,紫微金鳞皇孙出世,想必大大扰乱了林贵妃的心思,她才无暇顾及公主是否睡得安稳。
此时武令媺已经乖乖滚到皇帝身前,仰起小脸准备抹香蜜。皇帝收回心思,将蜜色香液仔细涂在她颊上发红的地方,柔声问:“媺儿现在可饿了?要不要再吃些点心?”
武令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皇帝,大大的墨玉黑瞳里清晰映着皇帝的影子。她轻声细气地说:“媺儿想吃饭。”又充满期盼地问,“父皇,午宴有白米饭吃吗?香香的白米饭。”
面对孩子纯真渴望目光,以皇帝的城府都有不忍对视之感。他的眼神有点飘,叹了一口气才说:“季良全,让人去御膳房传旨,午宴时用晋国进贡的皇米单独给玉松公主蒸一碗饭,要蒸得松软一些。”
啧,不管怎样,皇帝老子对她还是有愧疚的。武令媺捕捉到了皇帝眼中的怜惜情绪,于是见好就收,不再装可怜拉同情。她喜笑颜开,等香蜜抹完之后,一头扎进皇帝怀里,抱着他的胳膊像只猫咪一样拱啊拱蹭啊蹭,这股脸都不要了的亲热劲儿连她自己都觉得嗝应。
见此情景,李潮生很欣慰。不管公主对皇帝表现得这么亲近是源自于血脉天伦,还是因为他昨夜的那番话,总之公主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就够了。
他想了想,并没有起身,而是又磕头禀道:“皇上,奴婢年老体弱,虽然有万般服侍公主的忠心,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奴婢请求皇上给公主配几位德才兼备的教养嬷嬷,尽快教给公主宫中规矩。且公主身边最缺一位掌事宫女,今日来看望公主的娘娘们送来许多礼物,都要妥善保管起来。奴婢从前职司低微,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如今不敢胡乱置喙。”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瞧着这个趴伏于地的老太监,沉声道:“朕的本意是媺儿暂住林贵妃宫中时由她代为教养照顾,她素来细心妥贴,朕很放心。但是现在看来,朕还是另外指派人去服侍媺儿的好。”
李潮生重重磕了个头,大声道:“皇上圣明。”他颤微微从地上爬起身,深深地弯着腰继续说,“皇上,公主殿下迟早要搬出延贵宫,早些指了周全的服侍人手,奴婢们也能早些熟悉公主的性情和饮食起居习惯。请皇上恕奴婢死罪,奴婢斗胆恳请皇上指派有品级的宫人去侍奉公主。”
皇帝抚摸着武令媺的小脸,淡淡地说:“你一个内监,有些时候确实不方便进言。服侍公主的人,朕会好好考虑。”
林贵妃,对不住了哈,不是咱要故意给你上眼药。实在是你宫里和龙潭虎穴差不多,咱必须离开。武令媺在心里嘀咕,怯生生地拉拉皇帝衣袖说:“父皇不生气,媺儿……媺儿……不吃饭了,媺儿吃点心就好。贵妃娘娘对媺儿很好很好的,还打算把她宫里得力的人送给媺儿使唤呢。”
“把得力的人送给你使唤?哼!”皇帝脸色不虞,忽然正色道,“媺儿,你须得牢牢记住,如今你是朕的心头至宝,是朕最宠爱的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你不必对任何人委曲求全。你生母虽然已经过逝,但你还有朕这个父皇!服侍你的人,父皇自有安排。以后任何人要送你奴婢,你若是不喜欢,大可直接拒绝,不必看她们的脸色。”
违心了吧违心了吧!?您老人家的心头至宝应该是那位头顶主角光环的极品皇孙才对,可不是我这个小毛丫头。武令媺暗自腹诽皇帝的虚伪,脸上却是泫然欲泣极其感动的神色,“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皇帝,她软软糯糯地叫一声:“父皇……”这小声音的甜蜜度绝对有五颗星。
“朕知道你是聪明孩子,一定能明白朕的意思。今天未进早膳的事情,下次切切不可再有了。不管是谁来见,你都要先顾着自己才好。”皇帝这几句话倒是情真意切。面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女儿,他确实有数分真心疼爱。
武令媺扭着身体撒娇:“父皇说得不对!如果是父皇来看媺儿,媺儿宁肯饿肚皮也要早点见到父皇。”
“你这小人精!就学会了说好听话来哄朕高兴。”皇帝微愣,随即展颜笑起来。同样的话,从小屁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是比成年人的要让人舒服得多。
刚才出去喊人传旨御膳房的季良全正好掀帘进来,见皇帝眉花眼笑,也笑着说:“皇上,您瞧瞧公主殿下,她笑起来的样子和您笑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呢。”
“是吗?”皇帝兴致大起,抱着武令媺,仔细端详她笑眉笑眼的样子,顿时更高兴了,不住点头说,“不笑时,媺儿的眉目肖似辉婉仪。听你这么一说,朕还当真发现她的笑模样倒是和朕更像一些。”
武令媺赶紧应景地咧嘴大笑了两声,连连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又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说,“媺儿当然像父皇了!怪不得媺儿昨天看见父皇就觉得好亲切,仿佛早就见过很多次一样,原来是因为媺儿笑起来像父皇吖。”
季良全和李潮生同声笑,皇帝抚须微笑道:“你个小东西,朕若不是一直看着你,还真会以为你把整瓶的香蜜都抹嘴上去了。季良全,午宴过后你把内库一等珍品的名录给朕取来,朕要选些好东西给媺儿压仓库。”
“哇……”武令媺欢呼雀跃,在皇帝怀里扭来扭去,欢喜不已地念叨,“有钱了有钱了,媺儿就要有很多钱了!”话说,她最希望的就是小荷包能鼓鼓胀胀的。在宫中讨生活,有个丰盈的钱袋子实在很重要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