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下令,牛金星又一次阻止:“不可不可啊,宋丞相,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宋献策见他一再阻挡,也不由得生气了:“牛丞相,你一意阻拦,到底什么用意?难道不见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吗?”
原来自从李自成进了北京之后,宋献策与牛金星的关系便开始疏远起来。牛金星在京城之内,得意忘形,夺了不少豪宅田产,而且广收门徒,任用官员,宋献策十分不屑,曾经劝过他两次,可是牛金星不为所动,仍旧我行我素。
更让宋献策气愤的是牛金星全力鼓吹,让李自成称帝,在宋献策看来,此时天下分崩,不宜首先称帝,但是李自成与手下那班大将们,早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认为打进北京,灭亡明朝的闯王,自然而然便是下一朝的开国皇帝,因此这些大将们也连番劝进。最后李自成终于禁不住皇帝宝座的诱惑,虽然在一片石兵败,但回京后仍旧匆忙称帝。
这在宋献策看来,是犯了天下之大忌,而始作俑者,便是牛金星。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二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宋献策提出的主张,牛金星总要阻上一阻,而李自成听信牛金星的时候越来越多,宋献策觉得自己已经不被李自成所重看了。
今日之事关系日后大顺国的命运,他一定要据理力争,因此一听牛金星又来阻拦,心头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牛金星自然听得出来,但他另有打算,倒也不是只为和宋献策争宠,他也是为李自成的将来考虑的。因此便笑道:“先生不必恼怒,听我说来。您主张全力追杀张煌言与秦军,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我还要劝阻陛下,因为这个机会,在我看来并不成熟。”
宋献策一愣:“并不成熟?你这话什么意思?”
牛金星道:“方才听先生说,秦军的营寨未动,人马却走光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白起和张仪昨日便有了撤军的打算。不然一夜之间,他们不可能收拾得如此迅速。既然他们有了退兵的打算,那么以白起的精明,能想不到咱们可能派兵追杀吗?”
李自成眉头一紧,缓缓点头。
白起的用兵他非常佩服,此人打任何一仗,都必然做到心中有数。要说他仓促撤军,没有任何后招,反而令人不信了。
宋献策也沉吟起来。
牛金星继续道:“张煌言烧营而走,究竟是不是白起的主意,我们不得而知。万一这是白起的诱敌之计呢?况且,就算没有什么后招,他们只是单纯的撤军,我们追上去就一定能将其全歼吗?就一定能杀了白起和张仪李岩?万一杀不掉他们,被他们逃走,秦军与孙传庭会联手对付我们。所以我才说,这个机会,并不成熟。”
李自成连连点头:“不错,秦军和官军加在一起,有五六万人马,我们至少要派出十万大军追杀才行,这样大的作战,能够擒杀敌方主帅的机会不大。秦军作战骁勇,只要派出几万人马,拼命挡住我军,就可以让几位主将从容逃走。”
他转回头来看着宋献策:“丞相,你认为呢?”
宋献策看看李自成,再看看牛金星,长叹一声,他知道,这条计是不可能施实了。李自成并没有这种气魄,也可以说,他此时还没有从被清军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做事情有点瞻前顾后了。
于是宋献策不再说什么,拐着一条腿,缓缓走出大帐去了。
李自成看着他的背影,心头蓦地一酸,他也感觉到宋献策内心的苦闷,这一年以来,自己对宋献策有点疏远,屡次献计,他都没有采纳,有情绪也是正常的,因此李自成想,找个机会,单独请宋献策前来,仍旧像以前那样,两个人好好说一番心里话。
正想到此,牛金星却冷笑了两声:“陛下,我听说宋丞相以前和李岩十分要好啊。”
李自成点头:“正是,他还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将李岩请来,助我成就大业。”牛金星道:“可是对待这样一位好友,宋丞相居然能起得了杀心,下得了辣手,当真令人钦佩。”
李自成心头蓦地一凛,他转头盯着牛金星,却见牛金星微笑不语,若有所思。
秦军与张煌言撤兵的消息,立刻传播开来,李定国闻知此事,不置可否,他还要忙着和李自成交接山海关,然后便要回师四川,因此他这边很安静。
而革左五营和马进忠那边,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