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常年有人照看,所以进门的时候,有个中年人站在门廊那里有些惊讶地看着何明智:“阿智?”
“张叔,姐姐回来了吗?”
“她刚让人把车开回来了,我还正说今天这是唱哪出呢……你怎么回来住也不提前告诉我让我收拾收拾!”
“突然决定的。这是我朋友,丛来。”何明智介绍。
丛来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心思热络地打招呼。
何明智骄纵地摇摇头笑,转头看着张叔,“今天发生了点事,她心情不好,张叔见笑了。我先回房了,您早点休息。”
张叔站在门口,把要不要准备客房的问题生生咽了下去。
何明智没想给丛来准备客房,因为他上楼就大喇喇打开了何明姝的房门。“这房子除了我姐也没来过什么女人了,她的东西全一些,不用现准备。你进去洗个澡,拿套衣服换,我去找酒。”说着也不等丛来回答就把她推了进去,带上了门。
何明姝的房间很是符合骄矜的富家小姐的做派,蕾丝缎面的窗幔,雕花大床水晶灯……丛来径直进了浴室。
丛来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何明智坐在那张大床床脚的地毯上。他没换衣服,外套脱给丛来了,这会儿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上三粒扣子,袖子半挽,屈膝坐在地上发呆。
丛来坐在他身边,他回过神,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同样的沐浴露味道,在你身上就跟在姐姐身上不一样。”
丛来不理他,拿起整瓶红酒不客气地开始喝。
“要是知道你这么暴殄天物,我还不如给你拿两箱啤酒呢。”他是笑着说的。
丛来叹口气,“你是喜欢我吗?”
“怎么?”
“你喜欢什么?”
“哈哈,女人都喜欢问这个吗?”
丛来耸耸肩没追究下去,继续喝酒。
“给我唱首歌吧?”何明智的胳膊搭在膝头,抽着一支烟,吐着烟雾道。
“想听什么?”
“随便。”
丛来不屑地笑一笑,又喝了口酒,哑着嗓子开始唱: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皇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长相随。”
丛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唱这首歌,可能是想起了大学的时候,在礼堂碰到宫郑的那一回吧,那是七夕,礼堂里搞活动,正在放这首歌。丛来换好跳舞的衣服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宫郑如星如辰的眸子——
“你好啊,小来。”
那么短短的一句话撞进丛来心里,是久别重逢,也是一见钟情。自此以后身陷囹圄,挣不脱也逃不掉,却不想,今天是宫郑亲手解开了这个结,这么仓皇地还了她自由。
那头何明智也在发呆,他看着丛来醉酒嫣红出神的脸颊上轻轻划过的泪痕,不自觉凑上去去吻……丛来这一晚上没少喝,刚刚红酒喝得太多太急,这会突然之间有些头晕目眩的厉害,神智也不那么清明,何明智越吻越深,这猝不及防的一天来得如此快,他就这么尝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两瓣红唇的味道,他不禁愈发靠近,甚至虚坐在了丛来伸直在地毯上的一双长腿上。
丛来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却分不清到底哪头是真哪头是假,如果可以选,她多希望宫郑离开的那一幕只是一个无来由的梦,而现在,她只要睁开眼睛,这个温热的怀抱还会像先前一样,拥住她,擦干她的眼泪,柔声对她说:“小来,别哭了,你做了个噩梦。”
何明智被满脸的泪水逼得不得已停了下来,他抱住丛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小来,没事了。”
他越是安慰丛来哭得越是凶,直到何明智也束手无策,只能任她迷迷糊糊环住自己的脖子,把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离她很近,因为她还一直圈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半梦半醒地嘤嘤抽泣,合上的一双眼睛眼眶不安地哆嗦着,眼眶微微泛着让人心疼的红。何明智拥着她躺下来,不由轻轻皱起眉去端详这个不施粉黛、敏感又无助的丛来……
“三个疼你胜过一切的妈妈,三个有头有脸捧你在手心里的爸爸,丛来,你怎么会还不快乐成这个模样呢?”何明智从来不曾把自己看得这么低微——丛来现如今只能抱着他何明智这个陌生、心怀不轨的男人求一点点安心的温暖……何明智吻了吻丛来的眉心,拥紧了她一起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