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是个偏僻的村落,隶属于平阳县。村里的人大都自给自足,很少去县里。因为山路并不好走。别看张家村离县里的距离不远,可实际上那路弯弯曲曲,又是陡坡,有时峭壁的,每走一步都得深吸口气。
像张虎这样挑着这么重的担子往县里赶的,其实很是少见。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没有。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张虎脚下的路也变得平坦了起来,可是这一路走来,张虎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也幸得张虎有着一身道家功夫,也算有所小成。不然,这路还真走不过来。
县上的集市其实并不怎么热闹,三三两两的吆喝声而已。不是说平阳县不富裕,人口不多,而是因为战争。现在,军阀党派林立,为争夺问鼎天下而相互内战。国外势力借此一步步渗透国内。英美等国都是经济文化掠夺,而日本确实军事上的掠夺。
平阳县在这一片原先还是很富庶的,这片地方土地很是肥沃,粮食充足,算是个粮食大县。日本鬼子登录中国东北一带后,凭着枪支和炮灰迅速占领了这一片的粮食要地。平阳县就是其中一个。
事实上,张虎不知道的是整个平阳县上的鬼子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人,而所谓的伪军却有百人。而张虎要离开这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块地方已经成了鬼子的囊中之物,上到县长,下到地主百姓,他们在思想上已经承认了日本人的统治阶级。很危险,真的很危险,这是张虎唯一的感受,也是张虎离开这儿的根本原因。或许是这个时代里中国老百姓们特有的麻木和奴性,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沦为殖民,沦为太君们手上的牲口的事实。
就像几天后的鬼子扫荡,几个小日本屠了整个张家村,他们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因为在他们心里,这片地上的所有中国劳动人民都是牲口,可以随便玩弄,随便枪杀。即使是钱地主这个算得上是半个统治阶级的一方地主,他的姨娘们不也照旧是被太君们玩弄至死。钱地主却也仍旧得笑脸相逢。
张虎比任何人都清楚日本人的变态,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谁知道还有什么更龌龊的。张虎对这本小说中的情节记得其实并不是很多,可他清晰地记得小说中刘芸的死。哪怕这个刘芸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张虎也无法忍受。更何况这个刘芸实在太像了,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张虎心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就是她,曾经的刘芸。
事实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愧疚也好,怜悯也好,移情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虎不想再看到刘芸继续受苦,这就足够了。
只要一想到小说里,刘芸悲惨的结局,张虎就忍不住的心痛。小说里,刘芸跟着张德顺幸运地躲过了小日的炮火,却在去往上海的路上出了事。因为一路上的劳累和长久以来的饥饿,刘芸病倒了。一直把刘芸当黄牛使的张母,不乐意了。再加上,一路走来,前来接应王政委的吕梅同志和张德顺之间互生好感。这哑女刘芸就更显得碍眼了,吕梅同志可是念过书的知识分子啊,家里还是个土地财主啊。这张母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在所有人看来,刘芸这个童养媳是封建制度的悲哀产物,却也是吕梅和主角张德顺之间美好革命爱情的阻碍。而这次,张德顺一行人为刘芸的病耽搁了不少时间。其中有些人对刘芸早就有些不满了。在他们看来,他们没有对刘芸打骂,没有将刘芸扔在路上,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因此,对刘芸,他们免不了有些些冷语暗嘲什么的。而恰恰就是这些轻蔑的眼神和一些风言风语,将刘芸闭上了绝路。
刘芸最后的结局是悲惨的,本想离开不成为包袱的刘芸,却没想到却碰到了鬼子,因不堪受辱,最终自杀身亡。
一想到这些,张虎就恨不得马上杀了眼前这些鬼子和汉奸。对那些所谓的革命份子,还有主角张德顺,张虎虽不喜,但还是有些理智的。毕竟事情还没真正发生,而再怎么样,他们对刘芸没有真正实质上的伤害。当然,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无论如何张虎都不能否认张德顺他们对于这个国家所做的巨大贡献。可这些日本鬼子和汉奸不同,他们简直不是人,是畜生。他们做的一桩桩伤天害理的事情简直人神共怒。一想到小说里,写到的那些场景,连小孩,孕妇,都不放过,简直,简直。。。。。。。
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张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汉奸和鬼子打骂着那个卖梨的小贩。情感上,张虎很想冲上去(原主身体残留下的热血)。可是理智上,张虎知道先不说自己能否躲过枪子儿,光说等他走后,那几个鬼子汉奸会不会再次上门报复这个小贩,就很难说。于是,张虎最终止步了。
思绪转百千回,张虎苦笑了起来。他可以不喜欢张德顺,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大义上,有时候自己真的比不上张德顺。此事,若是张德顺在此,他绝不会插手不管。从小在物质社会中长大,经历了太多事情,除了原主本身留下的一丝情感外,热血这东西,张虎早就没有了。
有时候,张虎自己也觉得自己有时委实冷漠了点,也委实太过理智点。只是,习惯了自己这样,张虎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存的小人物罢了。
在街上,张虎也没太多时间逗留。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张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规的药店——济世堂。早在上街之前,张虎就打听过了县上药店的一些情况。
这平阳县上的药店有好几家,其中济世堂药店的大夫医书不错,价钱公道,在底下人民中名声最为不错。这也是张虎来这家店的主要原因。
“哟,小哥,您这是来卖药的吧,您在这儿等等,您这量太大,要不我去找掌柜的来看看。您稍微在这儿等等。”张虎一进药铺,还没开口,这伙计就机灵地问出了来意。张虎想到,看来,他选的这家药铺不错。这伙计没看自己一身破衣乡下来的而狗眼看人低。想来这家药铺应该不是仗势欺人的主。
张虎等了一会儿,伙计就把掌柜的从后台请了出来。
掌柜的也没多话,直接从竹筐里拿几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而后对张虎说道:“小伙子,你这草药炮制的不错,白芷,大黄,甘草都挺不错的,我们济世堂收了。只是这量挺大的,待会儿让后院的伙计给你称下。”
“掌柜的,这价钱方面。。。。。。”张虎说道。
“这价钱方面,你放心,上其他药店打听打听,我们济世堂出的价钱绝对是最公道的。”
“掌柜的,您看,要不这样,我今天挑着担子走了老远的路,才来到这儿,累得也够呛。我看这儿人多也挺忙的,要不我们到厢房里再谈谈价钱。也让我这大老粗坐会儿,尝尝这县里的好茶叶。”张虎厚着脸皮说道。
王掌柜虽然觉得这小子得寸进尺,却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拂袖而去,便只得堵着气领着张虎进了内间。
“你这小子,好不知事儿,我这济世堂的价钱向来公道,要是嫌不够,就别来这地儿。”
“掌柜的,您消消气,这可真是冤枉了我啊。”张虎看了看门外没人,屋里就自己和王掌柜两人,便接着小声说道:“掌柜的,您先别生气,我哪是对这药钱不满意,我就是想和你单独谈谈。”
“掌柜的,您看”说着,张虎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红布包裹,打开,赫然是两株三十年份的人参。
王掌柜的,看到张虎拿出了人参后,就明白了张虎的用意。便是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乡下娃,看起来敦厚,肚子里精着啊。我还以为当是什么奇珍异宝,却原来是人参啊。嗯,不错,这参味够足,是上好野参,这参须也没被损害到,就是年份上太短了,要是上了百年,那药性。。。。。。”
张虎也是看着掌柜的品性不错,才拿出了人参,对王掌柜说道:“掌柜的,您是看不上这东西,可对我们乡下人来说,这两株地精得够我们乡下人吃多少炖啊,我这不也是担心出了什么事儿,才会如此。”说完,张虎露出了憨憨的一脸笑。
说实话,张虎长得不咋样,看着也是平凡的乡下小子一个,不过笑起来,却是虎头虎脑的,看起来憨憨的,很是让人心生好感。张老曾今就是被这个笑脸给迷惑了。
王掌柜的看着这精灵又不失憨厚的乡下小子,也是心生好感的。不过,好感归好感,这生意还是要做的。
王掌柜沉吟了片刻,对张虎说道:“小子,这两株人参我要了。这样,你看行不行,后院的那些草药七两八钱,这两株人参呢,五十两银子,你看这价钱怎么样?”
“这。。。。。。”张虎有些犹豫,觉得价钱还是能再高点儿的。
“小子,不怕跟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拿着枪的兵,要这个要那个的,都是白拿,我这药店生意其实也不好做啊。这价钱这世道绝对是说得过去了。”
“掌柜的,您看这样行不行,咱凑个整数,不多不少,一共六十两,怎么样。”
“这。。。。。行,小子,今天看你有缘,六十两就六十两,成交。”
*************************
怀揣着十两琐碎银子和五十两的银锭,张虎也没耽搁什么,就往回赶了。这县上看着实在是不安全,民兵,鬼子,还有小贼们,以张虎敏锐的眼力那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这年头,有枪的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