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抓了初一高仁和陆老二做劳工,一溜三只菜墩摆开,大有把整个正月需要的肉馅都剁出来的架势。
她忙碌的间隙,偶尔见得陆老三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转悠,就忍不住跟着叹气。
前几日,刘不器的信送到了,信里把程家的事说的清楚明白。陆谦很是自责,虽然他们一家是好心,但如今结果如此惨烈,以至于他多少日都反应不过来。
在他看来,家就是心安的归宿之所。白氏在的时候,不必说,家里慈母严复,一家人日子不富庶,但也温暖平和。后来母亲过世了,父亲不理家事,好在妹子立的起来,把家里经营的红红火火。
一家人有商有量,从来不曾吵过一次架,更别说掐的你死我活了。
突然听说好友没了娘,而且他娘用自己的命报了十几年的仇,给好友抢回了所有产业。他就觉得而不寒而栗…
小米自然也看到那封信了,忍不住吐槽无数次,该死的三妻四妾,毁了多少家庭。若是没有小妾,一家人都是亲骨肉,怎么会过得不好?
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自家一亩三分地都护不住,更别说破除这等积压了多少年的恶习了。
可她不敢做,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做。
中午的饭菜刚刚摆上桌子,虽然不如半夜那顿丰盛,但也有八个好菜。
铁夫人也被请了过来,加上陆老大夫妻,小米三兄妹,还有陆老爹,初一和高仁,尽皆围了桌子安坐,也有八九口呢。
小米帮忙盛了饭,正等着陆老爹动筷子的时候,陆谦却是站了起来。
“爹,儿子有一事想请您准许。”
“什么事,你说。”陆老爹早起被闺女“勒令”不准钻书堆,今日要好好过年,所以难得没有眼睛堪比兔子,头发堪比稻草一样狼狈,换了新棉袍,这会儿很是精神,听得儿子有话说,他也没拦着。
“爹,程家的事,您也听说了吧,儿子这几日想了很多。程家比我们陆家根基深厚,日子富庶,但为什么不如我们家里安宁亲和,根本在于程家妻妾相争,嫡庶有别。若是爹当年也娶了小妾,我即便心里明白道理,但依旧待庶出弟妹不如小米这般亲近,这般疼爱。有差别就会有不平,进而引出争斗,甚至生死。
所以,儿子…”
陆老三说着话,撤开椅子直接双膝跪了下来,“儿子肯定爹爹在家法里添上一条,陆家子不准纳妾,即便膝下无子也要年过四十才可。”
陆家堂屋里,因为这一番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陆老爹本以为儿子要说进京赶考,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他本身就是重情之人,即便白氏过世已经一年多,如今依旧是情深不悔,半点儿也没起过续娶的心思。再听得儿子这话,心里不但不恼,反倒很是欢喜。
不过,这事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毕竟陆家有三子。
陆老大瞧着老爹转向他,他下意识往陈月仙身边靠了靠,憨声应道,“爹,我同意三弟的话。我娶了月仙就够了,月仙如今还有身孕,我后继有人,就图个家里安宁。我多给妹子帮忙,供给弟弟读书,成家立业,再孝顺您终老。旁的心思,儿子一点儿也没有。”
这话说的实在,没有一点儿华丽辞藻,却听得一边悬心的陈月仙狂喜之极,眼圈儿直接就红了。
“夫君,你放心,我同你一起照顾弟妹,孝顺爹。”
“好。”
对于女人来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男人一心一意疼爱她,什么困难都不放在眼里。但偏偏这个有情郎太过难寻,别说普通女子,就是贵为公主,还拦不住驸马收通房小妾呢。
没想到,她一个普通商贾家的女儿居然就这么轻易得到了。
陈月仙再也忍耐不住,扯了帕子边笑边抹眼泪。
陆老大赶紧劝啊,“媳妇儿,你别哭啊,肚里还有孩儿呢,毕三叔说了,你欢喜了,孩子才长得好。”
他们夫妻俩这个模样,不必说,定然是没有任何异议了。
轮到陆老二这里,他对情事根本还没开窍呢,先前待小娥有些不同,结果小娥还走掉了。这会儿听得弟弟提议,直接摆手道,“女人那么麻烦,我娶一个回来传宗接代就得了,谁耐烦整几个回来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啊!”
众人本来还心怀感动,被他这么一打岔,都是哭笑不得。
小米那更不用说,接受了好几十年一夫一妻制的灵魂,恨不得对哥哥这提议,举起双手双脚赞同。
“我也…”
可惜,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陆老三打断了,“这家法只约束陆家子孙,女儿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