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的作坊才开始制作香胰子,如今出事的这些香胰子是他作坊里出的第一批货。
说实在的,原本吴家只是打着多占一门香胰子生意的心思,毕竟吴家的生意大头是胭脂水粉,根本没打算以香胰子为主去做买卖。谁知这香胰子的事情一出,惹了一身骚不说。因着处理不当如今惹得老客户心中不满不说,白白给周家占了大便宜。
“这事儿里头要说没周家的手笔我是不信的!肯定是那家人搞的鬼!”吴三少自打这件事以后就将人关在屋里,砸了一屋子的碎瓷瓶也不能解气。
吴敏十分赞同,不由冷笑道:“除了周家还能有谁?这镇子上总共就两家作坊,搞臭了吴家香胰子的名声,她周家才能显出来。我早就说了吧爹,对待这家人就不能太客气!你越是把他们当回事,人家越觉得咱家怕他!退让到后来指不定周家要折腾胭脂水粉,咱家的生意也别做了……”
“住口!还嫌不够乱吗在这搬弄口舌!”吴恩早知长子性子急躁,但往日还瞧着还有点能担事的样子,如今急躁得都不像话。
吴敏冷笑一声,他爹如今年纪大了越发的胆小,做事瞻前顾后。照他看来,直接去轮台求了大都护,把周憬琛这个犯官之后撸下来比什么都管用,一劳永逸。顾虑太多只会叫人得寸进尺,如今不从没起势时将人扼杀。等到周憬琛真站稳了脚跟,后面就没有他吴家自在日子过。
见吴恩说不通,吴敏又心烦,当即也没有了劝弟弟的心思。懒得听他爹老调重弹,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且不说吴家这边因为周家父子俩吵了好几回,叶嘉这边春耕的稻苗种下去。一面靠阳的田地理出来种了芸苔和棉花,一面种植了许多草药。
种植草药是为了以后卖梨花膏做准备,以防以后又缺药材。自打余氏将梨花膏的方子买下来,药材铺子那边老大夫就没有再卖梨花膏了。不过叶嘉倒是不缺用的,往日余氏囤了许多,约莫够用到八月份。余氏也已经采购了许多梨花膏的药材送进作坊,从这个月开始就制作梨花膏。
“寄卖的想法尽早打住。”传谣言这事儿做了就会留痕迹,不管吴家如今是不是已经查到了,往后周吴两家的合作肯定受影响。叶嘉敢做就做好了闹掰的准备,“咱家也是时候买铺子了。”
周家如今有了良田也有了积蓄,再置办一间铺子也是便宜的。只是考虑到东乡镇不大,客流量不大。东街西街已经有四间胭脂水粉铺子才打消了这个想法。但若是吴家跟周家断了合作,吴家不卖周家的货了,他们也只能自食其力。
“确实,但这个铺子不好安置啊。东街好的位置已经占满了。”余氏自然也是赞同叶嘉的这个想法的,但东街就那么长,好位置没了,总不好强行叫人挪给她们吧?
叶嘉听得一愣,看向余氏。
余氏这些日子也在琢磨这个,吴家折腾这一出,惹得她如今都不大相信别人了。这边的商户做各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先前那个供澡豆的徐有才。见钱眼开地不讲道义,半途断人货源地想提价。如今遇上一个吴三少,明面上定契书,私底下还盯着周家的方子。
一个两个的,余氏都已经不干把生意托付给这边的商户了。左右家里也不缺那个钱,自家筹办一个铺子也使得。
“……实在不行把西施铺子给挪出来。”
余氏沉吟了片刻,提议道:“反正西施铺子的吃食镇子上人都吃惯了,挪到哪儿都好卖。不如把好位置让出来,咱在西街置办一个铺子卖肉食。”
“娘,就算咱家要开铺子,那也不会选在东乡镇开。”
且不说东乡镇这边一堆事儿,最主要的还是当地的购买力不够。跟香胰子一个道理,这地方能买得起护肤品,愿意花大钱在这方面的人太少了。往日他们是没办法,弄了一个家庭小作坊,为了站稳脚跟当然也是为了省钱才跟吴家合作寄卖。如今都有了这些资本,考虑自然也不用太局限。
“要置办铺子,自然是去轮台。”叶嘉思索片刻道,“轮台那边的繁荣程度跟东乡镇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们家何必盯着东乡镇这一亩三分地?”
余氏被叶嘉说的一愣,想想,还真是。
这梨花膏在东乡镇也不是没卖过,药材铺子里十几瓶能从冬日放到来年。虽说有当地人不识货的缘故在,但真用过的人也应该知道效用。这东西抹在脸上除了对伤口有好处,也有润肤护肤的效果。说到底,还是当地人穷。
“嘉娘你是怎么打算的?可有好的章程?”余氏觉得自家这儿媳妇想法真是捉摸不透,但仔细一听又十分的有道理。每次叶嘉一出手,总是能搂到钱回来。
叶嘉能有什么打算,去岁冬日里去过轮台走一趟,看到了一些事。大雪天的,她跟叶五妹几人将城内称得上繁华的地方走逛了一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有。跟东乡镇这边街上全关门不同,他们迎着大雪也营业。这一点足够说明当地百姓的购买力和消费水平。
“等过个几日,田地那边彻底定下来。香胰子的生意有个交代,我抽空去轮台走一趟。”
叶嘉思索片刻道:“西施铺子是肯定不会挪的。咱们当初在这定下来,镇上百姓都认了这个位置。咱这边能在作坊的外头设一个门面。也不需要多大,只做一些零售便是。”
说到这个,叶嘉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道:“咱们这香胰子的价格是要变一变了。不仅香胰子的价格,品质也得做出一些提升,针对材料不同的配比做相应的提升,香味种类也可以多一点。吴家的这次传言给周家香胰子赚了一波好名声。咱们得趁热把这个名声给坐实了,适当地捆绑情怀升华一番……”
余氏听得云里雾里的,半天不懂什么叫‘适当地捆绑情怀升华一番’。倒是紧闭的门啪嗒一声轻响。而后是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正在说话的两人话音一顿,瞬间抬起头看过去。
一个颀长的身影悄然立在门边,无法用一根红木素簪半挽着,乌发披散了肩头。周憬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时显得冷峻难以接近,发丝稍显凌乱时便好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云中仙。他难得没穿一身戎服,广袖青袍,衣袍垂落。
他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上半张脸掩在阴影中,线条流畅的下颌上唇色如朱墨晕染。瞧见两人这般呆愣地瞧着自己,似乎是有些好笑地微微勾起了嘴角:“怎么了?瞧见我这个脸色?”
叶嘉到嘴边的话都湮在了嗓子里,张了张嘴,不晓得说什么。
余氏愣了好半天,骤然站起身走过去抓住了那人一直袖子:“允安,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刚巧有事需要回来一趟。”
周憬琛走进来,一个多月未见,他似乎是瘦了许多。
先前在营寨那边瞧着还没这么清瘦,如今这碧青的袍子一穿上身就显得人格外的修长飘逸。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坐下,取了桌上的空杯子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完。而后才放下杯盏,看向正瞪着眼睛看着他的两人:“家中是有什么事么?神色这般凝重。”
余氏张了张嘴刚想说吴家的事儿,但又不知从何开始,一时卡住了。
叶嘉摇了摇头:“也不算什么事,能解决。只是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周憬琛那边有多忙叶嘉去瞧过,那边诸多事情都指望他。不是什么大事,这人应该不会回来。李北镇虽说离得东乡镇不远,但下属村子过来还得需要一日的。
“轮台那边来人了,这两日我得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