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不长大,懂不懂事的问题吗?
戚夫人没料到陛下竟是一句“别和他计较”,酸涩与委屈喷涌而出:“皇子越用剑横妾的脖子,还威胁妾,说别妄想同他母后争东西,否则就弄死妾!”
刘邦诡异地沉默一瞬。
凭臭小子气人的个性,还有他在椒房殿听过的壁角,后半句威胁他信,用剑横脖子他也信。只是凑巧叠在一块……一个软乎乎的胖娃娃,爱妃绝无可能去抱他呀。
他眯着眼,哈哈大笑起来:“爱妃啊,朕这就替你去讨公道。来人,把越儿给我找来,问他怎能和夫人说这样的话,实在太不像样!”
“……”戚夫人一口气憋着,眼泪留得更凶了。
陛下分明就是不信她,她急急吩咐贴身宫人:“映月你说,方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映月连忙上前,朝刘邦磕了个头:“陛下,奴婢亲眼所见,皇子越方才要、要杀了夫人,奴婢绝不敢有半点虚言!还有夫人颈间的印痕……”
刘邦收起笑容,往戚夫人白皙的脖颈转了几圈,继而陷入了沉吟。
什么也没瞧见。
半晌开口:“映月,你叫映月?”
得到肯定的回答,刘邦摆手:“这名字不好听,依朕看,可以改名叫映红。”又吩咐近侍:“好了,去找越儿,看看他上哪玩了?朕让他给爱妃一个交代。”
戚夫人:“……”
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爬上靛青,嘴唇不住地颤动。“月”同“越”谐音,都到了这般地步,陛下依旧不信她,竟然还让映月改名,让她避刘越那小子的讳!
映月,不,映红呆住了。
陛下觉得夫人是在冤枉皇子越?
在她六神无主,不知如何为戚夫人辩解的时候,近侍领着刘越到了。
胖娃娃慢吞吞地走来,衣摆处沾了些泥,脸蛋依旧干干净净,精致无比,让人不自觉地软下心肠,觉得小殿下怎么会把剑横在庶母的颈间,还说出那样凶狠的威胁呢?
刘邦朝小儿子招手,自觉宽宏大量,不和臭小子计较牛肉的事。
他指着戚夫人道:“夫人说你要杀了她,此话为真?”
刘越仰起头,左望望右望望,小奶音否认道:“我没有。”
说着委屈起来,灰黑色的大眼睛水雾弥漫:“她冤枉我,我要告诉母后。”
一席话说得刘邦叹了口气,觉得这事臭小子没撒谎。
又有些生气,这里是上林苑,被冤枉找母后?父皇难不成就不能给他做主??
回头望望戚夫人,瞧她一脸不可置信,美目生恨的模样,刘邦头疼了。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爱妃和三岁娃娃较什么劲,又何必拼命给他扣上不敬长辈,心狠手辣的名声。
半晌沉沉道:“来人,送夫人回宫。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戚夫人咬紧双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陛下!”
……
给母后出了口恶气,刘越心满意足,认认真真逛起上林苑。这里空气清新,田间幼苗是末世见不到的景象,他能一动不动地望上许久,圆脸蛋露出幸福。
倒叫琢磨出点不对劲的皇帝得意起来,又有些诡异的欣慰,好啊,臭小子不和他呛声了!
半个时辰过去,见胖娃娃意犹未尽地停下脚步,揪下圆滚滚的腰,从路旁摘了一束漂亮的花,紧接着塞进衣袖,刘邦不动声色,怀揣着一丢丢的希望问:“越儿这是要送给谁?”
刘越诚实道:“母后。”
刘邦面色又青了。
回到永寿殿,他同前来叙职的中尉周勃诉苦:“那小子眼里只有母后,还说要给朕准备气势最宏大,数量最丰富的生辰礼。我怎么就不信呢?”
“殿下孝顺,臣觉得,殿下更不会诓骗陛下。”周勃立马回答。
刘邦觉得“孝顺”有待商榷,“诚实”倒是真的。他点点头,见周勃欲言又止,不禁奇了:“绛侯啊,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闻言,周勃英武的面容爬上几分难为情。
瞧着丞相曲逆侯他们一个个的做起小皇子的启蒙师傅,周勃眼热啊,直觉告诉他,不和小殿下扯上关系,总觉得落伍了似的。这不文师傅有了,武师傅还没个影,不如自己和陛下提一提?
师傅或是日后的伴读,周家总要占个位置。
他揖手道:“陛下明察。臣斗胆问上一问,小殿下武师傅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