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晚神色有些冷淡,谢长寂看着她,他敏锐察觉什么,却没有多言。
后面的时日,就是苦守。
没有增援,没有了长辈,只有一个个弟子抬回来。
程望秀在半月后也被送回来,内门弟子除了花向晚和狐眠,几乎不剩下其他人。
魔兽好像无穷无尽,他们一直死守到最后一刻。
花向晚如期倒下,黄土被血沁满,带着粘腻的血腥气。合欢宫宫旗猎猎,她睁着眼,看见谢长寂站在他前面。
他一身白衣早就被血浸成红色,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伤还是敌人的血,一袭血色早就没了过去的样子,宛若杀神临世,不带半点仙者气息。
他手中剑早已换了无数把,这一把也已满是豁口,没有问心剑,用不了问心剑最后一式,他和她当年,也无甚区别。
看着他狼狈又坚毅的背影,花向晚终于意识到,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还有机会,她不会让谢长寂过来。
其实不是没有埋怨过,她是人,在她听说他一剑灭宗,听说他守住了天剑宗,听说他一人屠尽一界时,她也会侥幸想——
如果他在这里,如果他在就好了。
而此时此刻,这种侥幸飞灰湮灭,她看着前方人,莫名就想同他说一句。
回去吧。
回到死生之界,高坐神坛,庇护苍生。
没有问心剑,用不了最后一式的谢长寂,守不住天剑宗,也守不住合欢宫,他来这里,只是陪她一起沉沦在这无尽地狱里。
她不希望他真的来,在这场幻境里,他曾经来过,知道他愿意来,她的心就满了。
她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永远不要体会她的人生。
她看着狐眠也倒下,维持着仅有清醒的神智,悄无声息将一道法印打到旁边弟子的身体上。
她在每一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法印,这样她就可以清晰知道,这些尸体去了哪里。
一切如记忆中一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多了一个不肯让步的谢长寂。
他始终守在她前方,始终没有倒下,等到最后一只魔兽斩尽,他才猛地跪到在地。
周边是漫漫黄沙,血早已浸染整片土地,他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周边有人出现。
一个个修士悄无声息出现在平原之上,谢长寂缓慢抬头,前方的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
秦风烈、秦云衣、温容、温少清、巫楚、巫媚、冥惑……
两宫九宗,几乎每一个门派都来了人,他一一记下这些人的面容,直到最后,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
他抬起头,看见神色平静的秦悯生,他冷淡看着他,只道:“让开。”
谢长寂不动,秦悯生猛地拔剑,周边无数法光一起袭来,花向晚再也不能伪装,一把抓住谢长寂,化作一道华光,猛地蹿了出去!
也就是这一刻,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虚影,扛起狐眠,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路狂奔。
秦悯生意识到那是什么,骤然睁大眼睛,众人想要去追,然而突然又想起什么,所有人停下来,互相对视一眼,都没动静。
花向晚和谢长寂逃入密林之中,意识到没有人追来,两人才缓了口气。
“刚才是谁?”
谢长寂喘息着出声,花向晚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了法印,可以看到他们周边,狐眠也不例外。
花向晚皱着眉头用法印看了一圈,随后有些错愕,抬眼看向谢长寂:“是秦悯生。”
听到这话,谢长寂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