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玄奘在寺中点起灯烛,不曾等到游侠回来。
而第二日,游侠来到慈恩寺中,自此再不曾踏入皇宫一步。
“我就陪着你在这儿,把事情解决了吧。”
后来,他们甚至于离开了已经建成的慈恩寺,来到了更为偏远,也更为僻静处的玉华寺,在这里,玄奘将自己顿悟的佛法,结合在天竺所领悟的东西,重新化作了一部前所未有的经典——《大般若经》。
在翻译的时候,译者所顿悟的知识也会丝丝缕缕混入其中。
显庆八年的时候。
陈渊知道了,自己的少年好友王玄策辞别人世。
他难得去了一趟长安城,长安城越发地繁华了,侠客倚靠着王家宅邸对面的老树,鬓角的长发早已经化作了纯白之色,他也已经逐渐地老去,只是没有想到,那年少比自己还能打的王玄策早自己一步离去。
陈渊从怀里取出一个酒葫芦,对着那翻飞的白纸,哭喊的家人。
对着那木棺,遥遥敬了一杯酒。
大唐王玄策,一人灭一国。
无论如何,在敌国他境,以此豪情万丈,不容置喙。
就此逝去。
“走好,且走!”
游侠儿大口喝了口酒,面色泛红,浮现醉意,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您是陈伯父么?这是家父最后留下的东西。”
“他当年的功勋向先皇讨来了此物,本来希望送给你。”
“却始终没有机会。”
游侠儿打开木盒,看到里面放着一枚古朴的腰牌。
仿佛饱饮鲜血,颜色已然近乎于墨色,隐隐然似乎能够听到猛虎咆哮,正面刻录着几个大字,大汉司隶校尉,而背面则是空无一物,他想起来年少时自己和好友在长安醉酒,彼时就想要这令牌。
王玄策却说,立下了泼天般的功劳再提。
所以是你替我立下了这样的功劳,向帝王讨来了此物吗?
游侠怔怔许久,大笑数声,突地将那腰牌直抛回给了那中年男子。
大唐的剑侠并指指着那墓葬,大笑道:“王玄策!”
“且走好!”
“若有来生,再和你斗剑拼酒!”
将配剑往那葬礼之上一抛,我辈别离,哪里能效仿小儿女哭泣,当以剑别离,以酒相送,狂歌纵酒,大笑离去。
却是再不看那卧虎令一眼。
沿途达官贵人皆惊,战马骇然,不敢奔走,而那捧着木牌的中年男子,却见到脚下那柄剑,游侠已解剑相送,但是此刻长安朱雀路上,剑气之盛和纯粹,却已是前所未有,不自觉盈满了整个浩浩长空。
陈渊这一次回到玉华寺,真的几乎再也不曾离开这里。
长安城里,故交都已经零落。
王玄策已死。
当年的小姑娘披着层层厚重的黄金冠冕,高居于宫墙最深处。
陈渊打来酒,平日里就在这名寺当中饮酒,甚至于是饮酒抄经,闲暇靠坐石壁长啸,也是有僧人去找玄奘告状的,可是这位大德高僧每每也只是无奈摇头一笑,并不在意。
陈渊除去了帮忙抄写经文之外,也负责了玄奘的饮食。
“当年在天竺,就想着洛阳一口面啊。”
僧人相当满足。
鬓角泛白的游侠儿也只是叹息道:“没办法,天竺人怎么说呢,大胡子人倒是不错的,可是连西突厥可汗都嫌弃那边儿的人,就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样子了,什么吃的都能做成糊糊,我早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