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将魂魄自阿灵体内分离出来,你首先要能辨别出两者的差异,这怕是要开天眼了。相传全真教的老掌教开过天眼,但那年他老人家否认了。不过,那并不代表全真教没有天眼神通,凌云子天赋卓绝,以他的资质领悟此神通也不足为奇。”天机子言明了首要条件,辨魂的双眼。
沈错见识过凌云子的修为心道:“那日凌云子前辈一眼便分辨出了阿离是异类,想来是已修成天眼了。”
“不过,这小子性子执拗不一定肯帮你,而且他常年不在终南山,行踪不定,也未必能遇上。”天机子眼中的惋惜之色一闪而逝,接着说道,“龙虎山的天雷眼应该也有类似能力,或许去趟江西也能成事。”
“但这只是第一步。”天机子似是想起了老友,缓声继续道,“将魂魄分离出来后,该如何安置也成问题。”
沈错无言以对,只在心中计较:如何安置大哥的魂魄?利用常人的躯壳显然是最简单的答案。虽然没有亲自试验过,想来是需要将原来的魂魄驱出体外的,但如此一来不就等于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可若是借用将死之人的躯体,却又难以保证魂魄入体之后不会再死一遍。这确实是个需要前瞻的棘手问题。
见沈错沉默,且并未随口说出“这个简单,找个活人迫出他的魂魄就行了”之类的言语,天机子颇为欣慰,随即点破道:“其实借用仙人遗蜕最为合适。”
沈错思绪飞转,眼中闪出神采来。
“青霞子的遗蜕就别打主意了,这都千年了,还怎么用?”没等沈错开口,天机子已然否认了他的想法。
“前辈怎知我会想到此法?!”沈错一脸震惊。
“你借我的那口剑是‘青鸾’,而我师父手上的那口是‘火凤’,两柄剑是一对。”玉蟾子在一旁解释道。
“带走另一把剑的居然是前辈您?”回忆起在苏真人洞府见到的另外一个剑孔,沈错恍然。
“非也,火凤是我的师父云鼎道人传于我的。他老人家年轻时对青霞子极为仰慕,天南海北探寻真人踪迹及传承,终在苏家村寻到了真人修行的洞府。”回想起火凤剑已被削断了一截,天机子心中愤懑不已。
“晚辈也只是机缘巧合找到了苏真人的遗蜕,至于其他真人的,无缘遇见。”沈错气馁,修行者的遗蜕哪里是这么容易遇到的,自己怕不是要像吕掌柜一样,去各地做土夫子了?
“言归正传,即使让你找到了合适的躯体,要施展移魂之法,除了你自身修为有待提升之外,你更需借助移魂符箓。”天机子的这番言语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沈错刚燃起的信念又被浇灭了。
“老道无意打击你,沈错。但种种困难摆在眼前不能视而不见,早做准备好过手足无措。”对于天机子的秉性而言,此番中肯的言语无疑便是对此事的重视。
“晚辈明白。。。”沈错稽首道谢,相较于之前虚无的信念,天机子无疑为自己指明了一条路,尽管这条路艰难异常。
“其实只要寻到你师父,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他足智多谋,修为高深,在龙虎山辈分也不低,收个徒弟授予符箓也无可厚非。因此等修养妥当,你我携手去寻你师父才是当务之急。”天机子的提议让沈错精神为之振奋,先前他自己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有这位师父的老友同行想来定能事半功倍。
“所以你要好好养伤。老道的修为已远不如从前,月儿呢,经验尚且不足,中华烽火遍地,此去还需要仰仗你。”天机子拍了拍沈错肩膀,半开玩笑道。
“不过,观你方才习练掌法的架势似乎灵气恢复得不错。”天机子细细端详沈错的气色,捋须笑道。
“这真有点奇怪。昨日的那场恶战你受伤这么重,为何今日却似没事一样,竟然还有气力晨练,难道是。。。”玉蟾子忧心忡忡。
“月儿,不是回光返照。不过…”天机子伸手细探了沈错的脉络,却也一时间难以判断,“你这体内有部分灵气并不属于龙虎山的,刚猛精纯,倒似是出自佛门。”
沈错颔首道:“今早晚辈起身后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伤势似乎一夜之间好了不少。仔细想来兴许是当时为一真大师逼退蛊虫时,大师曾反输给我的灵气,该是这股灵气的帮助。”
“不太可能。”玉蟾子也将手搭在沈错寸关穴上,否定道,“当时一真大师的部分灵气也反冲入了我的经络中,我也深有体会。大师的灵气与少林寺的颇有不同,并不是一味的刚强,而是带着阴柔。”
“嗯,这或许便是日本佛家与本国佛家的区别了。”天机子略一思索推断道,“如此说来,这事情确实很蹊跷了,你自己感觉如何?”
见天机子以询问的看着自己,沈错猜测道:“我们一行人中,属吴和尚最得佛家传承。之前我曾与他切磋过一二,他的拳法最是刚正,难道是他暗中帮我疗伤?但治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隐藏起来。莫非是另外一位寒山寺的大师?”
经沈错搭救逃离焦山的还剩一位中年和尚。先前众人一路逃亡,可谓人困马乏,一时间也没细细询问那人的来历,只知道他来自寒山寺。
“那两个和尚?不太可能。织田这人做事奸滑,以防众人合力逃脱,被擒到焦山之人,丹田无一例外全被其破坏。两个和尚体魄强健不假,但要说运用身上灵气为你疗伤?断无可能。”天机子在焦山被囚禁多日,见识了织田的手段,也深受其害,推翻了这个可能。
三人一时沉默。
沈错却知道要解开这个疑问还是要靠自己这个当事人。苦思冥想之即,想起一事,然后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在了石桌之上。
“那就应该是这个的缘故了…”沈错难以置信地指着这片焦黑的“石头”。
“哦?这是何物?”天机子将“石头”拿在手中掂了掂,对着日头端详了起来。
“晚辈也不知。那时杨掌教引发天雷,天雷击中山田,之后引起爆炸,这东西就炸在了我的脚边。当时也不知为何,我无端被它所吸引,混乱中来不及多想,收在了身上。昨夜休养之时,浑浑噩噩,周身发烫,我以为是受伤的缘故,刚才与你们讨论这才模糊记起,发热的源头却是怀中的这块’石头’。”沈错回忆昨夜的情形,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个也太轻了,不是石头。”出于好奇,玉蟾子也拿了起来。
“嗯,但我也不知这是什么。”沈错如实回答,“但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寻常之物。”
天机子接过“石头”再次端量,“如果这东西能利用佛家的灵气为你疗伤,定然是某位高僧的贴身之物。莫非…莫非…这是玄奘法师的头骨?”
沈错与玉蟾子闻言立时围了过来。
“那时织田得意忘形,曾经炫耀过自己得到了玄奘法师的头骨。观其质地,分量,形状以及可能所含的佛家灵气,此物应该是头骨的一部分。”天机子小心翼翼地将头骨轻放在了石桌上。
“这…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沈错一时瞠目结舌。但眼前的“石块”经过天机子的推测却越看越像是一块头骨。他不由地用已身灵气再试探一次,回馈而来的千真万确是佛家的精纯灵气。
“前辈所言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