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秦王政再次点头。只要宝鼎能兑现诺言,从此不再干涉朝政,他也愿意赋予宝鼎一定的权力,毕竟宝鼎比他更急于统一中土,而这无论对他这个君王还是大秦都是有益无害。
兄弟两人随即就护军中尉的具体权限进行了一番商讨。宝鼎有信心三年内拿下赵国,所以他希望在拿下赵国后得到更大的权力,以便全盘控制接下来的统一进程,确保统一的历史轨迹不会发生太大偏差。统一才是重中之重,没有统一,何来帝国?
秦王政不相信奇迹,也不相信宝鼎三年内能拿下赵国,但大秦的政局已经发展到了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地步,为此他必须把宝鼎赶出咸阳,用统一大战来牵制宝鼎,让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到统一大业上去,以便给自己赢得彻底控制咸阳政局的充足时间。未来几年,他在咸阳固干削枝、中央集权,而宝鼎在关东实施统一大计,兄弟两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如此老太后的谋划就落空了,楚系两头不靠,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秦王政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宝鼎,给了他承诺,只要宝鼎拿下赵国,那在后续的统一进程中,将授予宝鼎更大的权力,甚至不排除让他直接统率军队的可能。
宝鼎达到了目的,秦王政也暂时放心了,兄弟两人心情不错,言谈甚欢,气氛逐渐融洽。
“王兄,国事不谈了,我们来谈谈家事如何?”
“婴不能赦免,没有军功就不能赦免。”秦王政摇手道,“这件事不要谈了。”
“婴在骊山背石头,做苦力,一辈子都是个隶臣,你叫他怎么立军功?”宝鼎恳求道,“王兄,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把他带走,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秦王政马上说道,“赐你五百隶臣,把婴带走吧。”停了一下他又说道,“婴还小,先让他读书,让他拜韩非为师,好好读书。长大了,有力气了,再随你上战场。”
宝鼎笑着答应了,“王兄,我想谈的家事不是婴的事,而是扶苏的事。”
秦王政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宝鼎急忙摇手,“王兄,不要生气,这是家事,家事。”
“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秦王政冷笑道。
“我走了,老秦人都在战场上打仗,咸阳的政局是不是就会稳下来?”宝鼎说道,“太后老了,但心事未了,老嬴家的家事如果不解决,太后恐怕也不会闭上眼睛,你想做的事,恐怕一件也做不成。”
“这不是家事。”秦王政当即打断了宝鼎。
“这就是家事。”宝鼎非常坚决地说道,“当年武王驾崩,兄弟争位,如果不是严君樗里疾果断出手,也就没有昭襄王。樗里疾凭什么敢出手?因为他是宗室长者,他在老嬴家有威信,他说王统继承是家事,那就是家事。”说到这里他看了秦王政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毅然说道,“庄襄王就是太后所定,而王兄更是为太后所力保,否则王兄现在就不是秦国的大王,而是在邯郸做质子。”
秦王政没有生气,相反,他的脸上流露出感慨之色。当年咸阳都以为长安君是储君。长安君的母亲是韩国公主,这位韩国公主的背后就是庄襄王的生母夏太后,但因为楚系主掌朝政,楚系绝不愿意让韩系外戚坐大,所以华阳太后坚决不同意,派使者去赵国把嬴政母子接了回来,这才有了今日的秦王政。秦王政一直在楚系外戚的羽翼下长大,但等到秦王政可以飞翔的时侯,楚系外戚的羽翼就变成了限制他飞翔的枷锁,他就不得不斩断枷锁。
“你曾告诉寡人,大秦的王后应该是老秦人,大秦储君的身体里应该流淌着老秦人的血液。”
“当然,这一点我肯定坚持。”宝鼎说道,“这件事如果太后说了不算,那就是王兄说了算,但问题是,王兄把嘴巴闭紧了,就是不说,而不说的后果就是咸阳政局暗流涌动,时刻都会爆发风暴。这无论是对老嬴家,还是对王国,都没有好处。”
秦王政沉吟稍许,说道,“时机不到。”
“什么时侯?等太后不在了吗?”宝鼎苦笑道,“太后的布局已经明朗化了,即使你把我赶走了,或者把我杀了,都无力改变扶苏是大秦储君的事实。”
秦王政笑着摇摇头,显得非常自信,“理由呢?”
宝鼎考虑是不是说得更透彻一点,更直白一点,因为这对自己的未来有好处。秦王政现在太自信了,以为太后一死,他就能为所欲为,但有些事他和自己一样,没有想得更透彻,从而对未来局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昭襄王为什么杀死武安君?”宝鼎问道。
秦王政的脸色马上变了。
“公卿大臣哪个不是远见卓识之辈?”宝鼎说道,“权贵公卿们对未来权力和利益的再分配有强烈的预期,所以,王兄不要以为我这个宗室公子会得到老秦人的全力支持,更不要错误地以为楚系会和我结下永久同盟,尤其重要的是,王兄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那些追随你的法家公卿大臣们对未来所得利益的预期远远超过了我们。”
秦王政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露出一丝深思之色。
“王兄,我自始至终都是个工具,你们所有人的工具。”宝鼎自嘲地笑道,“但我是你的弟弟,我是老嬴家的人,所以,我即使做工具,也要做王兄的工具,做老嬴家的工具。”
秦王政缓缓点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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