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皇子大声回应,他朝郭临戏谑一笑,松开她的胳膊,大步走入殿中。
郭临此刻,总算是反应过来,知到皇上要做什么了。
“你已一十有七,自我朝开国以来,尚无一皇子在你这个年纪还未封王,你可曾怨恨朕?”
七皇子撩袍下拜,恭声道:“儿臣十岁之前身在皇觉寺,一不知皇家宗室,二不知江山社稷。直到回宫后,才发觉自身见识、目光之短浅。论才学尚不及普通文士,岂敢妄与兄长们相比?莫说封王,便是居于宫中锦衣玉食都让儿臣百般不安。只因时时能见到父皇母妃,儿臣才厚着脸皮待了下来。”
一席话,既将自己悲苦的童年岁月托出,又体现了自己的谦卑和孝心。每一字都在言不争,可每一字也没言就此不争。郭临在心底微微地叹口气,京城,还是一样的腥风血雨。这场斗争,若不决出胜者,是不会停止的。
而且此刻,她也身处战场。
郭临迈步挺身走出列,在七皇子身边单膝下跪,拱手道:“启禀陛下,征南一战臣等虽奋战前线,立下数重战功。但若无后方七殿下的鼎力支援,断无法如此顺利取胜。此等大功,酌请陛下封王赐赏!”
这是郭临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支持七皇子。如今她身披连扫四州的战绩,影响力之大远远不再是当初一个小小的京兆尹。殿上众臣纷纷对视,联想到未来上朝的太孙,心中已经开始重新分析局势。
陆陆续续又有几名七皇子一系的官员拜求封王,直到殿上跪了近十人,皇上才徐徐笑道:“朕早有此意,来人。”
殿侧涌出几位太监,当先一人跪在七皇子面前,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里面端放着华贵的亲王朝服和头冠。
门下省侍中站出,面向诸臣,打开手中圣旨朗声宣道:“门下: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慕间平之令德,希曾闵之至行,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封皇七子意沈为魏王,兼统扬州大都督。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七皇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儿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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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一下,郭临便随着人流往外走去。本以为陈聿修会去和他弟弟一块,然而左脚刚迈出门槛,身边已有熟悉的竹枝清香。
“你走这么快,不去向魏王殿下道喜么?”他轻笑发问。
郭临回身瞟了眼殿内被朝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七皇子,戏谑道:“何需啊,朝上我那一跪,已算是给他提前道喜了。”她说着用胳膊肘撞撞他,“倒是你,弟弟荣获状元,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陈聿修吟吟而笑,目光渐渐垂向她身后。
“大哥。”少年的声音清脆稳妥,郭临转过身,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了陈聿修的弟弟陈宜春。
果然是俊俏的少年郎,但是那份沉稳的气质,便盖过身形的幼小。虽不像陈聿修那般俊美近仙,但细看之下,仍是一脉相承的五官模子。配上精致的轮廓,甚是好看。
陈宜春侧身朝她行礼,规规矩矩:“宜春见过郭大人。”
郭临忍不住蹲下身,怜爱地摸摸他的头:“恭喜你成为新科状元哦。”
宜春小脸红了红,眉头微拧,似有些不满,但随后便舒展开,看不出一丝异样。陈聿修低头望着他,温和一笑:“做得很好,以后大哥不在身边,你可按自己的想法继续努力。”
“是。”宜春低低地应了,抬起头来还想说什么,可望了眼郭临,他又缩了回去。周全地对二人行礼告辞,往人堆中的陈大学士跑去。
郭临望着那小小的背影,不由吃吃地笑:“真可爱,聿修你小时候和他一样吗?”
“这话倒是难答了,”陈聿修抬步走向青石阶,“我若是答不,好像有些与实不符;可若要言肯,脸皮又没厚到那种程度……”
郭临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追上他:“你就直说‘是’不就行了,啰啰嗦嗦的!”走了几步,又道,“你弟弟这个年纪入仕,会不会太早啊?”
“……他倒不一定此时入仕,按陈家的一贯作风,也许会先沉寂两年,磨磨性子。彼时再入朝,便能走的更远。”陈聿修淡淡地笑答,眼眸微微下垂,“可惜算盘打得再精,也抵不过陛下略施一番小计。”
“小计?今日不就论功行赏,顺带封了个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