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溟,你说,我们这么做,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苏梓假借苏秦项之命将许家大娘带出禁锢她的院子,一路穿过府衙众多衙役,都通行无阻。这意外地顺利让她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苏秦项杀个回马枪,将她抓个正着。
“不清楚,而且现在这许家大娘时而疯癫,时而又如常人一般,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司溟摇摇头,虽然主意是自己出,但是心里却还是没底。
“好吧好吧,你快进去,趁我爹他们还没回来,赶紧做完赶紧送回去,我这心啊砰砰直跳,生怕我爹现在回来。”
还是老样子的安排,司溟带人进去,苏梓在殓房外把守。
司溟带许家大娘步入殓房,那许家大娘畏畏缩缩,躲在她的身后,殓房正中便摆着那许家乡亲的尸首,司溟走上前,揭开白布,问道:“大娘,你可认识这个人?”
司溟以为许家大娘会惊叫,会发狂,也紧握了手,暗地里做好了若是实在没办法将大娘打晕了带回去,以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谁知许家大娘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尖叫,没有逃离,甚至,脸上没有震惊的神色。她出奇地镇静,那模样,丝毫看不出她曾疯癫过。
“陈二,这是陈二啊!”许家大娘仔细辨认了一会之后,惊呼起来。
“大娘你?”司溟奇怪得看着许家大娘,那本来浑浊的双眼,现在看过去一片清明,哪里,曾疯癫过?
“既然陈二都已经死了,那么,我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许家大娘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身对司溟道,这转换,让司溟差点反应不过来。
“你?你……”司溟指着许家大娘,你你你了半天。
“没错,我是装疯。”许家大娘毫不掩饰地道,“姑娘,这里说话诸多不便,可否,换个地方?”
司溟苏梓能找到的,对她们来说,最安全,最可靠的,无异于苏梓的闺房。苏梓从小被当做男娃儿养,不拘小节,因此,就连贴身丫鬟都不需要,只有一个老奶娘照顾于她,所以,当她们一行进入苏梓闺房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
“这里是我的闺房,除了我爹,平日里没人来,所以,你大可直言。”苏梓倒了三杯水,放在桌子上道。
“谢姑娘。”许家大娘点点头。
“你为何要装疯?而且,装的这般像,我司溟虽然学艺不精,但是这疯癫之症,怎会断错?我见你眼神浑浊,疯疯癫癫,假意试探都没有反应……”司溟疑惑地道。
“呵,姑娘有所不知,民妇虽然只是小小一村妇,但是出嫁前娘家世代行医,爹又只得民妇一个女儿,因此将一身医术尽数相授,所以,区区疯癫之症,民妇略施小计便可。”许家大娘解释道。
“原来如此。”司溟点点头,怪不得自己只能断出这许家大娘疯癫,却找不出病根所在,原来,她是装疯。
“这般欺瞒姑娘,民妇实在过意不去,先给姑娘赔罪了。”许家大娘站起身表示歉意。
“诶,没事没事,小溟才不会介意这些。”苏梓摆摆手,将许家大娘扶住。
“那么,大娘,你为何装疯?”司溟再次问道。
“唉,说来话长……”许家大娘一声长叹。
“民妇家中世代行医,虽然传到民妇这一代,只得一个女儿,但是爹丝毫不嫌弃,将一身医术尽数传授于民妇,希望民妇日后继承他的衣钵,继续悬壶济世,造福家乡。民妇也不负爹厚望,将其一身医术尽数学下,并且,不是民妇自夸,民妇的确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民妇的爹也乐得自在,将医庐全权交予民妇,本来民妇以为,就这么一辈子待在那医庐,待到年纪到了,随意挑一个看的过去又不讨厌的当地男子嫁了,然后继续在乡间行医,谁料事事尽不如人愿,民妇十八岁那年,家乡爆发了一场瘟疫,爹尽力医治村民,但是奈何这瘟疫实在散播得太快,才医治好一个,那边便去了几个,因此,许多人背井离乡,逃往外地以求保命,因为这瘟疫实在凶险,因此民妇的爹即使再累都不让民妇进去帮忙,生怕民妇被传染,因此民妇只得做一些药材分发,熬药,还有采药的事情。那日,民妇又上山采药,在山上看到一个被猛兽所袭受伤的男子,当时他躺在山涧,奄奄一息。出于好心,民妇便找人将这男子带回家医治。谁料,这竟是民妇一生不幸的开端。”许家大娘说道这里抹了抹眼泪,看着她的样子,司溟和苏梓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揭人伤疤非她们所愿,但是为了破案,告慰无辜离开的人,她们也只能狠狠心如此,苏梓递过一块帕子,拍了拍许家大娘的背部,以示安慰。
许家大娘挂着眼泪冲苏梓勉强笑了一笑,然后继续道:“那男子伤及筋骨,家乡又瘟疫四行,因此民妇将这男子安置在家中,后来,这男子伤好后,为了报答民妇一家,便留在医庐帮忙,他人很勤快,待人也彬彬有礼,深得民妇爹欢心,因此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爹将民妇许配给了这男子,民妇与这男子也算是一个屋檐下待了几个月,对他品性自以为有了相当了解,更何况这男子长相也十分俊俏,因此民妇也便没有反对。在瘟疫终于停下来后,爹便为民妇与那男子举办了婚礼,因为爹救了许多人,因此民妇大婚那日,收到不少祝福,那时,民妇真以为,就这么平淡地过一生了。谁知……谁知……谁知道,这男子,竟然是一名细作,那日他跌下山涧,并不是因为遇到猛兽,而是因为行动失败被人逼入山涧又恰巧碰上了猛兽,而留在民妇这边,只是为了躲避那些追杀自己的人。民妇知道这些事后,自然是不肯罢休,立即便跑去问了他,他开始还否认,直到民妇道,民妇都看到了,他才和盘托出,并且央求民妇不要声张,不然不仅他性命不保,就连民妇都会有危险。民妇自然是答应了,因为这也关系到民妇的利益,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民妇这一身,对这男子虽然有怨,但是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虽然民妇与那男子成亲时间的增长,民妇对他的了解自然也越来越多,而他以民妇一家性命威胁着民妇,民妇也无可奈何,只得听命于他。”
“等等等等,你说的这男子是谁,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听明白?”苏梓打断了许家大娘的话。、
“诶,姑娘不必着急,民妇很快便说道,话说这男子与民妇安心在家乡待了几年,后来民妇的爹因为年事已高去世后,民妇便一个人扛起了医庐的单子,那男子却整日不在家中,天亮便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有一日,突然他带回了一个年轻男子,乍一看之下,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后来,那男人告诉我,这是他的兄弟。让我好生招待,说这兄弟既然来了,我自然不能不招待,但是却没想到,他住了几日之后,趁着他兄弟不在,潜入民妇房中,想要行苟且之事,被民妇狠狠骂了一顿,民妇念在他们是亲兄弟,因此也没告诉那男人,但是谁知道,这弟弟竟然反咬一口,说民妇前去勾引他,真真,快气煞民妇,民妇自然据理力争,但是他们都站在那个弟弟那边,民妇是有苦说不出。出了这事之后,那男人对民妇经常拳打脚踢,民妇无奈只能忍,原以为民妇已经十分命苦,但是没想到,那弟弟见民妇对他没有丝毫意思,然后民妇还被如此虐待,居然心生不忍,在一日,他大哥回来之后,他二人把酒言欢,翌日一早,民妇前去收拾,之间他二人均趴在桌上,民妇以为他们还休息,便轻轻整理桌子,但是没想到民妇一不小心碰了一下那男人,那男人竟然就这般直勾勾地倒了下去。民妇当场吓哭,,连滚带爬地想要出去找人帮忙,但是谁知道那弟弟竟然是装睡,他站起身来,拉住民妇,告诉民妇,他已经除掉了他哥哥,以后民妇不用再过饱受折磨的日子,然后对民妇上下其手,民妇自然是不会同意,挣脱了他的手便跑出去找了族长,后来,民妇亲自为民妇相公验尸,发现民妇相公是被毒死,因此告诉了族长,族长因着民妇相公是外乡人,杀害他嫌疑最大的又是他弟弟,便也没有重罚,民妇伤心欲绝,虽然民妇相公待民妇并不好,但是朝夕相处,总是有那么点感情,因此民妇收拾了东西,带着相公的骨灰上了沧州……”
“停,你说的那个弟弟,难道,是许生?”司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没错,正是那丧尽天良的许生,亲手,杀了他的哥哥。”许家大娘双目垂泪,声音颤抖,伤心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