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城脸色有些难看,哪里想到张余生小小年纪,一身斯文书卷气,做事却这么狠辣,张口就要许三一只手!
但偏偏张余生字字句句都在道理,他许家丢不起这个脸!
许文城沉着脸,冲许三沉喝:“许三,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执行家规?”
许三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彻底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成了许家的弃子。但他又能怎样?
许文城说他有错,他就不可以对,他不敢,也没这个资格。
张余生却突然笑了起来:“说笑而已,说笑而已,许二伯还当真了?我要我张家名门之后,向来以海纳百川之道宽容待人,去跟一个家仆计较,成何体统?”
说笑而已?刚刚那一会儿,可没人以为张余生是在说笑话。
许文城盯着张余生,笑也不是,板起脸也不是,背脊感觉凉凉的:这真的是张家那个自小泡在四书五经里,一无是处的纨绔小子吗?
许久,许文城才勉强挤出一丝干笑:“贤侄说的是,是二伯着相了!”
又对张余生做了个请的手势:“也别一直站在门口了,咱们先去客厅,待我让下人砌上一壶好茶,咱们叔侄俩再好好叙叙旧。”
那亲热的模样,就好似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张余生点点头,随着拱了拱手:“还劳烦二伯带路了。”
又伸手拍了拍许三的肩膀,眼带怜悯:“你叫许三是吧?今天的事,长个教训吧。”
在张余生转身走进门庭的一刹那,许三只觉双腿一软,背后全被冷汗湿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没了丝毫力气。
许家庭院,处处如故,道路两旁奢华地镀金巨柱,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松,斑驳的绿竹林荫,张余生甚至能认出,哪条小路,是通向哪出庭院的。
来来往往的仆役婢女,不过三三两两,前来拜访的门客,也不再络绎不绝,比起张余生幼时记忆里,又多了几分冷清。
也或许,感到冷清是因为站在身侧的那人,不再是她了吧。
转眼间,已是十年!
十年的光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自父亲离世之后,本就是名存实亡的张家,连最后一丝让人顾忌的顶梁柱,也在那一天轰然倾塌。而许家,也是在那时起,便逐渐淡了与张家的联系。
只有张余生自己知道,一人撑起破落至斯的张家,要忍受着周遭无数的白眼,是一种多么沉重的煎熬。
数千个失眠的夜晚,与许依笙儿时许下的约定,成为了支撑他一步步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想到许依笙,张余生的嘴角下意识浮现起几分微笑。
曾经只知道黏在自己身后喊着‘余生哥哥’的小女孩,如今也应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
“依笙,余生这就是来接你。”
张余生喃喃念着,古井无波的目光中,难得多出了一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