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横贯整座洛都,素有“锦锈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之称,淮水八景,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于天下。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两岸画舫鳞次栉比,互相争艳,但这些,与坐落于洛都边郊的翰林院衙门,却是无甚关联。
此时,后院的庭院中,却见两条身影缓步而行。
“喂,嗝!沈老弟!嗝。”赵阳的步伐踉跄,面色潮红,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酒气。他一只手正搭在沈羽的肩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咱们每次出来喝酒,为何你从不饮花雕?女儿红却是饮得。”
“哈。”沈羽也不转头看他,似是为了避开弄弄的酒气,只是淡笑道:“花雕与女儿红虽为同一种酒,有女儿早夭未嫁之意,饮之难免心有戚戚。”
“想不到你倒是个惜花之人。”
“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嫁出去的叫女儿红,女儿嫁不出去的叫花雕,嗝!同样的酒,天知道这帮穷酸哪来的这么些说法。嗝。”
“那你为何每次,嗝!都选在日落之前去饮,嗝!这淮水夜景甲于天下,错过,错过太过可惜!”
“夜晚闹市太过嘈杂,我更喜安静。”
“那你………………”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醉酒的赵阳,眼见已到房前,沈羽用空出的那只手推开房门,一步一步将醉酒的赵阳抬入房中。
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好后,沈羽正欲离去,却听到赵阳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知道你小子写书卖命,嗝!但就算这样,你也用不着为了那点润笔整日深夜苦熬吧!嗝!”
“哈。”沈羽闻言心头一暖,正要打趣两声,却见床上之人已经传来阵阵鼾声。他无奈笑笑,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室。
点上一支白烛,铺开一叠新纸,研磨少许,一两个时辰悄然过去,提笔百十行,沈羽却突然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他站起身来打开了窗户,只见一轮皓月挥洒银辉,为院落之中带来了几许光亮。
“今夜又是十五了。”他淡淡道,语气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惆怅。
却见此时,一阵风从窗外刮进,堪堪吹灭了蜡烛,房室内顿时一暗,而他腰间的半截竹笛开始散发出悠悠的绿光,他取下竹笛放于桌上。却见绿光并非十分强烈,照在沈羽脸上,沈羽的双眸不知何时开始,瞳孔出出现了一抹妖异的血红。
突然间,桌上的竹笛开始微微颤抖,隐隐发出“嗡嗡”声,若仔细听,就有如弹剑而歌,剑身颤抖时发出的龙吟声。
“聒噪。”
沈羽眉头微皱,似是对眼前的情景早已习惯,却见他抬起右手,沿着竹笛的边缘轻轻抹去,而随着手指的边缘划过的痕迹,竟是出现了一道血迹,然后逐渐暗淡,消失,好似被竹笛所吸收,而随着血迹的消失,竹笛的颤抖也逐渐停止,只盏茶的功夫,幽幽荧光消失,房舍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透过月光,沈羽双眸恢复如常,只是脸色却是较之刚才苍白了少许。
同一时分。
孤岭无言,唯风起雪舞。落雪无声,片片,却隐含无形剑意,割断了世俗尘埃,也将数百步之外的庭院分割成两个世界。
庭院却是一片生意盎然之景,一棵不知名的异树立于中心,通体晶莹呈翠绿色,隐隐可见到内中近似人体经脉的纹路。枝头含苞未放,隐隐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此时,最靠近枝杈处的一朵花苞缓缓绽放,花开瞬间,一阵光华闪过,竟化作一只蝴蝶,通体晶莹,发出淡淡蓝光,飞舞翩翩。
半息之后,蝴蝶周身又是一阵光芒幻化,竟尔消失不见,似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树下,一人从容卧于树下,背靠树干,蓝色的粗布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而他的腰间,半只竹笛隐隐颤动,半晌,恢复了平静。
却听蓝衫之人近似卧眠间,嘴唇动了动,似是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