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刻忍足是很想吐槽的。
他想我从小受尽包括女邻居女教师甚至父母亲女同事的宠爱,又被亲姐姐压榨多年,和我相比你这种社交面狭窄的独生子大少爷懂个毛!但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那之后迹部就被出现在球场的型男教练榊太郎叫走,只留下忍足一个人继续在坐在场边对满观众席安静矜持的女生们发呆打混。
直到后来忍足才自己慢慢悟出了这其中的道理:大凡女生面对自己倾慕的对象总是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不是令人厌烦的气势汹汹吵吵闹闹。因此她们才会以如此安静的状态观摩他们的练习,本本分分仪态万千。至于外界所盛传的浩大的助威方式,一旦到了正式比赛这样的必要场合,自然能够看见。
似乎走神走过了马里亚纳海沟来到了阿拉斯加冻土层。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网球场外。忍足走下看台打算去换衣服,本以为今天相比平时来得够早,不料头一歪看见的却是今年新加入的后辈——一年级的日吉若和凤长太郎勤勤恳恳练习的身影。他刚在心里感叹后生可畏,就听见迹部的声音从背后不远处传过来。
——“迟到了,忍足,绕着学校跑一圈。”
忍足看了一眼表,举起双手大呼冤枉。
他立刻转过身,伸手把表面朝向站在几隔台阶之上的迹部。他说小景你看清楚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可完全没有迟到啊。迹部不理他,只是一言不发居高临下抱手上下打量忍足,脸绷得死死的没有表情,那样的目光直看得忍足心里发毛。漫长的沉默里只能听见底下球场中传来的怦怦击球声,其他运动部队员绕场跑圈时的整齐口号声,还有飞鸟扑打翅膀的声音。
良久忍足终于试探着看口:“小景你……心情不好?”
他们认识一年有余,从入学时那场莫名其妙的比赛开始。初到东京,冒冒失失的关西小子和刚刚回国,出手阔绰的集团大少,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人因为那场在很久后仍被后辈们津津乐道的比赛成为队友,并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一起吃饭闲聊抬杠练球比赛妄图称霸全国(尽管前两次都因毫厘之差以失败告终,但好强如迹部始终坚信国三那年必定能够达成这个目标),因此他有足够的经验通过细节去判断迹部的心情。
而现在的迹部显然心情够糟,比起生气似乎更像哭笑不得。
就在忍足满脑子搜刮自己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得罪过他大少爷,并顺利得到了『怎么可能得罪啊他昨天还分明恰准时间祝我生日快乐来着』的悲哀结论时,迹部终于勉强开了金口,尽管脸上的扑克表情丝毫没有变。他说忍足,午休的时候来社办找我,现在什么都别问。
忍足松了口气,连忙狗腿地答应下来。
SideC
『不行。迹部说。』
『我才不会去管对和错。忍足用沙哑的声音回答,继续爱抚迹部的锁骨。』
『迹部的双手其实是可以抵抗忍足的侵犯的。可事实上明明没被束缚得很紧他却连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头脑里有声音在尖叫,一遍一遍想要阻止,可到嘴边竟统统都变成了□。或许多年以前的那个芒种之日他们就该完成的那个仪式,拖延到今天终究还是太迟了些。这样想着,迹部认命地闭上眼。他把手指□忍足的头发,先前一直紧绷着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真看不出原来你居然喜欢男人。最后他用带着喘息的声音说。』
『既然你喜欢,那我便喜欢。忍足笑着回答。』
“这……是什么?”长久的沉默后,忍足强忍着内心想把纸扯破的冲动小心发问。
“你往下看。”迹部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用眼睛瞪他,咬牙切齿。
尽管在一头雾水的同时用脑电波拼命发射[小景啊错又不在我这件事我也算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之一所以你怪我有什么用啊冷静点吧你]的信号,但忍足自知对方仍就在气头上,连忙唔了一声将视线往下挪。只看见打印稿下方的粗黑字体格外夺人眼球。
『骚耳的诱惑』
『椿花的馨香』
『在万里无云的午后』
『我心中的修罗躁动不安』
——敬请期待,《芒种》连载第七回!禁忌之恋究竟该走向何方!
BY冰帝学院文学社特刊编写组。
——“这算什么鬼特刊!”
忍足默默将手里的杂志合上,精准地丢进部室角落的废纸篓。
这场短暂的谈话在之后两人长时间的沉默中结束。出门时迹部依旧黑着脸不说话,而忍足尽管同样一脸严肃的模样,但面部肌肉却以每五秒一次的频率抽搐,显然是想笑却不敢笑出来。
他想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他与迹部独处——无论是两人在教学楼的走道内闲聊或是在部活休息时段一起坐在场边讨论网球战术,总能感到周围有女生暧昧的视线聚拢过来。甚至还有一次,当他习惯性地拒绝某个女生的告白时,这个看起来安静乖巧的女孩子非但没有表现出太大失望,反倒一脸感激,仿佛在忍足的回答中确认了什么。
——“原来真的是这样,那么,请你们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