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在他要上楼时,蒋英美终归还是开了口。
裴祁佑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嗯”,他快在缓步台转弯时,裴母情绪复杂地问:“筱筱……她现在还好吗?”
裴祁佑脚步一滞。
裴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筱筱还有外婆要照顾,你记得想办法联络黎阳那边的医生,我这里有一些钱,你知不知道她的账号,有空的话帮我汇给她,她以后用到钱的时候会很多。”
裴祁佑没转过身去接,继续上楼,蒋英美却又喊住了他。
“过几天就大年三十了,既然决定跟小薇在一块儿,你应该去她家里正式拜访一下长辈。”
——————————
年关迫近,整个丰城都笼罩在喜庆的气氛里,走到大街上,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但也有例外的,譬如住在沁园的郁家父子,毫无过年的喜气,别墅沉浸在沉闷的低气压下。
首先,郁绍庭出院后就冷着一张脸,见谁都拿斜眼看人,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姿态,虽然跟住在拉斯维加斯时没什么两样,但李婶还是发现了郁绍庭身上细微的变化,却又具体说不上来。
其次是郁景希,在某一天晚上入睡前,他惊恐地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白失踪了。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在静等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决定上门去拿人。
但很快,早熟又天性敏感的郁景希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每次喜滋滋地跟爸爸谈起小白时,爸爸都不会理他,脸色淡淡地,让小白做他后妈的话好像不是爸爸说过的一样;再者,奶奶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沁园,说是照顾他,但他觉得更像是变相地监督。
第一天晚上,他没收到小白短信,打电话被告知关机,早上醒来就想去小白家找她,结果刚让李婶牵着走出别墅,就被急急赶来的奶奶挡在了车门口,说是要带他去钱悦悦家做客。
第二天晚上,又没打通小白的电话,郁景希在明天去找小白的念头催使下入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他*边的奶奶,二话不说,给他打包了行李,连人带狗一起带回了军区大院。
当他提出想去星语首府看老师时,奶奶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态度坚决,还吩咐家里人不准带他去。
郁景希恹了,整日抱着胖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肉圆”望着天空长吁短叹,在大年廿九那晚的饭桌上,两条小短腿一蹬,两眼一翻,喷着不像白沫更像口水的液体倒在地上。
——————————
白筱觉得自己的人品真的不怎么样,她刚下高铁就被人顺手牵羊扒走了手机。
在电话亭给外婆打了个电话保平安,白筱坐上机场巴士,买了张机票直接飞去了昆明。
美丽的风景能陶冶人的性格,使人的心胸开阔,褪去所有的坏情绪。
白筱走在花都的大街上,非但没有感到轻松愉悦,反而越加地寂寞空虚冷,终于在大年廿九中午退了酒店房间,买了一张去黎阳的火车票,结果检票时被告知那是一张假票。
面对检票人员跟其他乘客怪异的眼神,白筱急红了一张脸,却只能眼睁睁错过火车。
接下来几天去黎阳的火车票都已经售完。
站在人来人往的购票大厅门口,那张假票就像最后一跟稻草,轻轻一下,就压垮了她的双肩,白筱蹲在火车站某个角落,这些日子以来的疲倦和压力让她感到无力又茫然。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白筱转过头,一双黑色的军靴出现在她脚边。
她慢慢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戴着奔尼帽的男人,尤其对上那双深邃、辨不出喜怒的眼睛,身体里的血液有瞬间的凝结,她张了张嘴,鼻子泛酸,红着眼睛,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郁仲骁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抬起头来还真是她。
当白筱流露出要哭的表情时,他愣了愣,身后已经有人在喊他,他回头打了个声招呼,再转过头来时,白筱已经站起来,敛去了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正有些无措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