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满屋散乱的经文归类整理成摞,一共八十一份。
九九八十一难。
不得不说有时命运的巧合是如此戏弄人心。
人祸是可以憎恨和对抗的,但天命不是。
但如果一旦信了命,对所发生的事就没有任何把控的余地了。
失去把控是我最讨厌的感觉,却也是我近来最频繁的感觉。
是种无力感。
我决定直接去西华门等常宁。
日头挂在西华门正上方时,远处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一人一马正携卷着尘土飞奔而来。
没有玄烨。
是跟昨日清晨离开时一样的配置。
玄烨的马车是还在后面吗?
我拉长脖子看去,正午的日头打在脑瓜顶上,我却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顺着后脊柱一路攀上来到脖颈处。
我有不祥的预感。
他疾驰到西华门口才突然认出我,立刻勒住马,黢黑的骏马因长时间奔波,腿和身上都青筋暴起,血管一凸一凸地跳着,这样猛地被勒住缰绳,依着惯性高高地扬起前蹄。
这马站起来足有三米多高,眼看着就要朝自己踏下来,我本能抬起手臂去遮,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常宁猛地扯动左边缰绳,马儿脑袋朝左边扭去,腾空的蹄铁也向左边踢踏落地。
“你不要命了吗!?”
他吓了一跳,坐在马上朝我吼道。
我是不要命了。
马儿还在跺着碎步没有站稳,我便跑上前去扯住马头的缰绳,马儿被不认识的人牵住,反而起了很大的抗性,巨大的马头一摆我就差点被甩飞。常宁见状连忙扯紧缰绳翻下马来。
他一袭淡青的长袍已风尘仆仆,双颊鬓角处的胡茬也冒了青,一条辫子在脖颈儿上缠了一圈。跟玄烨一样薄的两片唇泛干泛白,眉头紧蹙,他眼睛比玄烨稍大,眼尾是下垂的形状,反而形成小狗眼的形状,没有表情的时候略显无辜,但此刻正怒目圆睁瞪着我。
我这才发现在初春的京城在马上疾驰了十几个小时的常宁,只穿了一件单衣。
但我顾不上其他,揪着马缰绳的手都没松开,直直问他:
“万岁爷呢?回来了吗?”
他一双好看的小狗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上下两瓣唇抿了抿,不像刚才在马上吼我的神态。
“你说话呀!”
我连五爷也不叫了,急得跳脚。
“你见到他了吗!”
“你跟他说了祜儿的事吗?”
“信给他看了吗?他说什么呀?”
我连连问了好几句,他一句都没有回应我,心里的担忧不禁加了一层。
心底像蒙着一层纱,此刻正被缓缓撩撤了去。
“萩儿,对…”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说过要带他回来的!”
此刻最后一根稻草压在我肩上,我的精神终于垮了,悲愤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