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摸爬滚打了半生,他早已练早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随手一指:“坐吧。”淡淡的声调,仿佛雷厉霆就是来找他叙旧谈心的。
唇抿成了利刀,闪着冷绿的光泽。不客气在贺云龙面前的黑色意大利进口沙发上坐下,双臂张开,自有一股孤绝的傲然。
“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连称呼都省略了,黑眸如墨,里面藏着千年寒冰。
贺云龙微蹙的眉间浮现一丝自责:“厉霆啊,我知道依依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我会好好严加管教的,绝不让她再做出类似的事。你就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放过她这一次吧。”拉下老脸,哀求眼前的小辈。
如此谦卑的姿态对叱咤商场的贺云龙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身为宣城第一代白手起家的元老,不管身份,地位皆是为人所推崇,恭敬的。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这么低声下气跟雷厉霆说话。现在为了挽救他的宝贝女儿,他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贺云龙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仿佛从阎王嘴里吐出,判了贺依依极刑。
贺云龙自己知道雷厉霆没这么容易说服,否则,他也不会请来这么多保镖,只为能替贺依依隔开一方疗伤的空间。
出乎他的意料,雷厉霆的际遇比他想像中还要曲折离奇。他的一身武艺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只要我能做到。”商人谈生意的口吻。
雷厉霆笑了,阳光明媚,眼底去凝结着层层寒冰,宛如十八层地狱:“如果今天是我杀了贺依依再来跟你谈条件,贺董事长,你会接受吗?”讥讽的语调里,浓烈的恨与痛。
贺依依不单单杀了秦汐蕊,还杀了他的孩子。一尸两命,如此罪行,用她的命来还,已算便宜!
脸色一沉,忽青忽白,雷厉霆一脸绝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固执。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孤绝与势在必得,第一次他对一个小辈,如此刮目相看。
“她是你大嫂,厉霆,你想想,若媒体继续深挖,你们怎么在宣城立足?依依的手段是极端了点,那也是因为她太爱你,太在乎你。我了解依依,从小我就将她捧在掌心里,难免骄纵,任性。可是,她的心地绝对纯良,你和依依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厉霆啊,这次的事不能全怪依依。”请求之余仍不忘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开脱。
红艳风衣一闪,雷厉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向贺云龙:“贺依依是人,秦汐蕊就不是吗?贺依依的命矜贵,秦汐蕊就贱如草芥?她是我大嫂又如何,雷家人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靠近贺云龙,眸底的血红若隐若现。
“就算秦汐蕊罪大恶极,活该千刀万剐,也由得贺依依来执行!”狠绝的森然,字字铿锵撞入贺云龙耳里。
雷厉霆的绝然态度无可挽回,贺云龙知道自己再怎么拉下脸面求情也无用。肃然道:“你想怎么样?”清瘦的身体散发出枭雄霸气,不再委曲服软,展示出他商场霸主的魄力。
如果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还有什么颜面混下去!
雷厉霆直起腰,挺俊如琼树,红风衣映上玻璃血的颜色弥漫开来。或者别人怕贺云龙,但他雷厉霆不怕!
逆光面对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刀削般冷冽:“很简单,杀人偿命。”若不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若不是他还有一点理智,他早就冲上楼,为秦汐蕊和他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绝不可能在这里和贺云龙多一句废话。
正因为此时此刻钻心噬骨的痛,所以,他也能体会贺云龙极力想保护女儿,不惜一切代价的做法。他多想用他去所有的一切,去换回秦汐蕊,然而,他还有机会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在心底激起层层惊恐的巨涛,在表面光鲜的所谓名流豪门里,哪处不是隐藏着诸多阴暗和血腥?
死一个秦汐蕊并不要紧,只要雷厉霆不追究,他有能力摆平一切。原本以为并不难,男人嘛,逢场作戏,在所难免。
女人对于成功者而言是战利品,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犒赏和奖励。像雷厉霆这样能力卓绝的男人,不可能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如今看来,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
贺云龙不动如山,霸气涌现:“雷厉霆,你别欺人太甚,今天就算雷赞在世,他也要卖我一个面子。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可以的,切不可蒙蔽了理智,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声如利掌,气势如虹。
雷厉霆不怒反笑:“正因为我不是,所以,今天我不会做出任何让步。”在这里和他说这些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飞快转身,袍子于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你真执意一命偿一命?”
“贺董事长,你算错了,是一命抵三命,贺依依可以瞑目了。”极致的痛强压在眸中,凝成催命利刃。
听到这话贺云龙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心中的胜算也低了几分,沉吟的片刻,雷厉霆已如风冲上楼。